第四十六章
“羅密歐,為什麼偏偏是羅密歐。”①
台上,藍紫色的光束從天花闆而降,演繹着維羅納白玫瑰的女演員憂愁、深情地迎着光束望着上方,專注的就像在仰望一輪真實的明月,訴說着内心的少女心事,幻想着喜歡的那個人的英俊面龐。
台下,小山美伢和最上川惠子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台上的茱麗葉,零食忘了吃,飲料忘了喝,情感情緒随着演員精彩的演繹,劇情的推動而起伏,已經是完全沉浸在故事中了。
“即使玫瑰不叫玫瑰,香味還是同樣的芬芳,羅密歐也一樣,即使不叫羅密歐,他還是他。”②
身穿嫩黃色絲綢連衣裙,頭戴珍珠水晶編織的網狀裝飾,一頭漆黑長發柔順地垂落在背後腰間。
月光下的茱麗葉猶如一朵純白的玫瑰花,一束帶着露珠的鈴蘭,一株含苞待放的幽香百合,亭亭玉立,可憐可愛。
纖細修長的脖頸上,柔美的臉龐淺淺地甜蜜地微笑,少女如此幻想那個令她一見鐘情的少年。
仿佛少年隻要抛棄名字,抛棄一切阻攔他們的外在,他們就能在一起,就能幸福。
可即使沒有名字,沒有記憶,隻有很好很好的這個人,也很難做到毫無顧忌地幸福。
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身邊的蘭波老師,又收回視線。
現實裡,人總要考慮得更多。
蘭波老師一直在關注唐栗,見她看自己,心下歡喜,正要将目光迎上去,對方卻收回來了目光。
目光與目光還未相對,便失去了機會。
台上,茱麗葉對月深情傾訴。
“親愛的羅密歐啊,換一個名字吧。”③
……………
這邊,舞台上的愛情故事演繹得如火如荼,精彩紛呈。
另一邊,劇作家本人直接将愛情故事搬上了戰場。
威廉·莎士比亞運用超越者級别的異能力——仲夏夜之夢,将戰場上浴血奮戰的敵方戰士們拉入中世紀的維羅納。
不顧個人意願的被迫封印記憶,忘記身份,忘記立場,忘記現實裡一切的一切,隻記得身在迷境裡的身份與糾葛,或為主角,或為龍套,真實演繹那可歌可泣的愛情悲劇。
這個平安夜,誰都平安不了一點。
法國目前能調動得出來的超越者們,不論手頭有什麼重要的事,全都在接到指令後紛紛趕來解決士兵困境。
在《羅密歐與茱麗葉》的故事背景裡,凱普萊特與蒙太古兩家是世仇。
曆代累積的仇怨太深,根本無法被調節。
仇人與仇人碰面,基于雙方立場,辱罵與械鬥是怎麼都免不了的。
辱罵隻是丢面子,械鬥是真的會死人的。
否則兩家的怨恨也不會越積越深,這都是多年來,血親和友人的生命堆積起來的。
在莎士比亞的異能世界裡開械鬥,基本等于開啟了人肉絞肉機。
從開始到結束,故事中的命運一次次地輪回,将敵國的士兵困死在異能世界自相殘殺,直到全軍覆沒。
《羅密歐與茱麗葉》的整個劇情裡,械鬥的龍套死了,茱麗葉的表哥死了,羅密歐的朋友死了,茱麗葉包辦婚姻的未婚夫死了,羅密歐與茱麗葉都死了。
唯有那麼幾人是劇本确定死不了的。
茱麗葉的父母,羅密歐的父母,神父,奶媽、市長。
但也說不準扮演這些角色的人,會在什麼時候不幸碰上必死的角色。
夏爾.波德萊爾及他的同事們,各個恨不得生掀了威廉.莎士比亞的頭蓋骨。
不能急切,不能毫無顧忌地強攻。
祖國的士兵就是對方手中最好的人質,強行進攻異能空間,很可能造成普通士兵的精神崩潰。
那樣人就廢了!
但又不能不急。
誰知道異能空間的幻象裡,故事輪回到第幾輪了,可别等救出來的時候就剩小貓三兩隻,那就真成地獄笑話了。
本國的士兵不是死于與敵軍厮殺,而是近乎全軍覆沒于内鬥、情殺,傳到其他國家的耳朵裡,就是法國的超越者無能。
法國超越者丢不起這個臉。
威廉.莎士比亞的情人克裡斯托弗.馬洛的異能攻擊力極其強大,根本看不出是在鐘塔侍從中,和夏爾.波德萊爾同一個工種的。
有他在威廉.莎士比亞身邊貼身保護,就連靠近威廉.莎士比亞都很困難,更别說毀掉他那該死的劇本世界。
除了兩人,他們身前還站着鐘塔侍從的其他超越者和強大異能力者。
目的就是拖住法國異能者,争取耗死異能空間裡所有的士兵。
倘若足夠幸運,能拿下對方一位超越者的生命,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夏爾.波德萊爾及同行者花費了巨大努力和代價才救回來近二分之一的士兵,剩下的二分之一因拯救得不及時,被不斷輪回的故事命運交代在劇本世界裡了。
唯有他們的屍體,在他們死後被異能空間吐出來,面對超越者們難看、蒼白、悲痛的臉色。
場面堪稱屍山血海。
這個平安夜,真實一點都不平安。
……………
平安夜後,說是鴕鳥心态也好,給雙方時間、空間冷靜思考也好。
唐栗主動與蘭波老師拉開距離,不再每時每刻與蘭波老師在一塊兒。
這不是一個好辦法。
不過數日後,便覺得這種行為太過刻意和矯情,顯得越在乎就越遮掩什麼似的,就不再這麼做了,大大方方正常往來,隻是日常注意不再與蘭波老師有近到會被誤認為暧昧的接觸。
殊不知,在外人眼裡,他們的親密從不體現在什麼暧昧的肢體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