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想法一出現,很快便被他自己否定,使徒早就在屍靈界,隻要魔導師不死,它們就不會有事。
他該擔心的應該是伏森他們。
白晝趕緊伸手拂開更多的花瓣,開始在水中的屍體間一具具翻找,他視線模糊,每扒開一具屍體,都要盯着對方的臉仔細看,才能看清模樣。
岸邊的那個女生起初很詫異他的舉動,随後突然大哭了起來,哭聲伴随着缥缈的白霧,斷斷續續的傳來,即滲人又吵鬧。
她在岸邊哭了好一會兒,湖心裡的那個漂亮少年也隻一臉漠然的在那裡扒拉屍體,對她的哭聲充耳不聞,似乎一點都不感興趣。
“那個……”她抽噎着咬緊下唇,深吸了口氣才止住哭聲,請求道:“你要是在找人的話,可不可以幫我找找看,有沒有一個梳着羊角辮的女孩子。”
“你的同伴?”白晝終于有了反應,在湖心裡側過身來看向女子所在的方向,手裡還捧着一具屍體的腦袋。
岸邊的女生愣了下才趕緊點頭:“也是我的妹妹……我們之前都在北部的塞斯鄉下牧羊,是我想來四方州,她才跟着……”
她說到這兒聲音一哽,痛苦的捂着臉自責道:“都怪我都怪我!是我這個做姐姐的沒用!”
“我沒有保護好她,她本來就受了傷,我們被裂縫吞進這裡後,她就被這片湖吃了!”
“我沒用,我太害怕了,我竟然不敢下去找她……求求你……”
她越哭越兇,擡起布滿血絲的雙眼,再度請求:“求求你,幫幫我……”
“這麼多人死在這裡,你為什麼沒事?”
白晝丢開手裡的屍體,又捧起另一具的頭顱端詳,問的随意。
這次岸邊的女人回答的很快:“湖太滿了,我隻被它拖進了一半就醒了,整個上半身都趴在岸上,所以很快就爬了上來。”
她邊說邊嘗試着露出個友好的笑:“你大概不知道,這個湖我以前在書上看到過,說是叫子母湖。”
倒梨狀的湖是母親,象征着孕育生命的器官,而樹是子,會源源不斷的吸收湖裡的養分。
“湖水很溫暖吧?”
白晝點點頭,說實話他很想躺回去,被湖水泡着會令他浮躁的心沒由來的變得安靜。
女人輕輕的将頭發撩到耳後,這次笑的自然了許多:“這就是它的魔力,它的花香,會讓人感覺像回到了母親肚子裡那樣親切,那樣舒适,然後在睡夢中死去,你看他們每個人都帶着笑……”
“所以我才催你趕快上來,它真的會吃人!”
說了這麼久,白晝也才找了一小片區域的屍體,他擡頭看了看那麼寬的湖,決定先上岸。
踩在屍體上走的感覺很怪異,軟而有彈性,足下的觸感會讓你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踩到的是胳膊還是人臉。
“你不找了嗎?我妹妹……”女人從他轉身開始就絮絮叨叨個不停:
“我……也對,我應該自己找……”
“可是,我不能死,我下去了就會被湖吃掉的!”
“我死了就沒人會記得她了……”
也許是緊張過了頭,她不停的說話,一會兒求他再幫忙找找,一會兒又說上來也好,别連累他也被湖吃了。
白晝上了岸,停在距離女人兩米開外的地方,雙手相抵,釋放出禦水魔法。
鋪滿了花瓣的湖像沸騰般開始冒泡,藏在湖裡的屍體被水柱一具具送到岸邊的草地上。
在這個過程中,白晝感覺到了湖裡有很明顯的拉扯感,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在和他抗衡,想要阻止他将這些屍體弄出去。
屍體的數量龐大,不過比白晝預估的要少,湖的下方堆積的白骨最多,已經接近水面,才會給人一種滿湖都是新鮮屍體的錯覺。
即便是這樣,他停下後,被帶出湖面的屍體也有百來具。
一旁的女人尖叫了聲,撲在一具屍體上嚎啕大哭,白晝模糊的看見是個穿花裙子的姑娘,紮着羊角辮,脖子有些變形,上面有幾個暗紅的印子。
屍體全都弄上岸,找起來就方便許多,白晝挨個看了遍,沒有看到伏森和巴裡茲,也沒有小孩子。
他弄幹自己的衣服,将身上沾的花瓣拍掉後,從地上随手撿了把劍,開始在這陌生的地方探索。
加梵說要破開它的肚子,難道是指把地面打穿嗎?
他邊想邊沿着青草地上到一處山坡,視野終于開闊起來,入目是蒼翠的草原和高矮錯落的石壁,霧氣隻彌漫在湖邊。
剛才在子母湖那兒耽擱了很久,太陽已升到頭頂。
白晝沿着草地走着,那岸邊的女人不知什麼時候跟了上來,她背上背着具用布包裹好的屍體,走的十分吃力。
她沒敢和白晝靠的太近,始終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兩人就這麼沉默無聲的走了大半天,直到天黑,才發現了一處山洞。
洞裡有亮光,有人聲,白晝過去時看到洞穴外生着火堆,火堆上架着烤羊,油滴到柴火上滋滋冒響,肉香味撲鼻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