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整個房子都開始翻轉,扭曲,黑壓壓,充斥着慘叫聲,燒灼的牢籠,驟然讓人扯開了一層遮羞布。
所有人像煙灰般,掙紮着,瞬間消失,大大小小幾十個人,客廳也變得破舊不堪,牆面、沙發、書櫃都被燒的隻剩下灰燼。
路明霜站在原地,平靜地看着裴翊禮,眼見着裴翊禮的眼睛越來越紅,泣血一般,瞳孔漆黑一片。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擡頭大笑,似乎不明白眼前人為什麼要這樣不知死活。
“既然你非要破壞這一切,那就永遠陪我留在這吧。”
是了,雖說是和裴家一樣的布局,可偏偏不是坐北朝南,而是反過來,坐南朝北。
這分明是陰宅的布局。
陳舊的擺設,是二十幾年前,裴家的樣子。
那是裴翊禮回憶中,又帶着自己的願景,幻化成的模樣。
路明霜輕笑,“大少爺,你真的想讓我留在這,陪你一輩子嗎?”
裴翊禮微怔。
“不然呢?”
路明霜往前走了兩步,也不知是哪來的風,吹動着他的裙擺,微微浮動,雪白的腳踝若影若現。
“可你怕是早就忘了母親的樣子吧。”
見裴翊禮疑惑,路明霜又道。
“四歲喪母,沒多久,父親又娶了新的妻子,所有人都對夫人避而不談。”
怪不得他看不清容琴的臉,因為這是裴翊禮造的世界,他能看到的,接觸到的,都是裴翊禮記憶裡的東西。
“難道你不想知道夫人是怎麼死的嗎?”
聽到這話,裴翊禮的手微微動了動,神色一如往常。
“可惜她白發人送黑發人,死在一個不見天日的牢籠。”
“嗙!”
“你說什麼?!”
路明霜臉上沒什麼表情,客觀陳述起容琴的死狀,就連那個地下室被蛆蟲布滿的場景,也說了出來,事無巨細。
他算不上好人,與容琴更是萍水相逢,一面之緣,但并不代表他内心毫無波瀾。
裴翊禮聽完,冷笑,“果然,果然是她!!所有人都護着她!”
路明霜詫異,“你知道是誰?”
裴翊禮怎麼可能不知道,就是他那個永遠高高在上的二叔母做的,隻是他沒有想到自己的生母竟然死在自己之後,還是以這種方式。
說罷,裴翊禮像是欣賞一般,打量起路明霜,懦弱無能,優柔寡斷,全都是裝的。
“所以呢,你告訴我這樣,有什麼目的?我幫不了你,你早就死了,隻能在這裡陪着我。”
“何況,我很喜歡你,我們一家四口在這不好嗎?”
反正他還能造出無數個容琴和裴楓。
路明霜輕笑,悅耳的聲音如珠玉相撞,清脆明亮。
“你連自己的母親長什麼樣都忘了,何況裴老爺怕是原來也并非這個樣子。”
行屍走肉,像個提線木偶,他隻用在裴翊禮的世界裡,體貼的丈夫,完美的父親就好。
可裴楓若是真的能護得住容琴,她也不會死的這麼慘。
他就這裴翊禮旁邊的椅子坐下,嘴角微勾,托着腮,微微睨着眼睛,眉眼彎彎。
“讓我離開,我可以給你母親報仇。”
“哼,你憑什麼覺得自己鬥的過孔梅?連個江湖騙子都解決不了,還敢跟我提要求,真是笑話。”
裴翊禮可是清楚地記得路明霜被那黃袍道士掐着脖子,狼狽掙紮的模樣,隻是薄汗順着鬓角流下,驚恐失措,眸子卻亮的異常,真是美極了。
他突然開始感謝自己的父親,給他娶了這樣一個妻子。
看着裴翊禮眼神愈發濃烈,路明霜暗道不好,他太清楚這是什麼意思。
路明霜主動上前,攔着他的胳膊,靈動的雙眸輕眨,嘴唇一張一合。
“我鬥不鬥得過,你大可拭目以待,反正我橫豎都是死路一條,不如試試呢?我讨厭她,隻要殺了她,我就會永遠陪着你。”
永遠兩個字,讓裴翊禮胸腔一震,像是得到了什麼寶物。
眼前人溫聲細語,像上次一樣,若是他沒有上過當,他怕是要以為面前是一隻乖巧的兔子。
但他确實被眼前人哄的一愣一愣,鬼迷心竅,神使鬼差地答應了。
……
“大少奶奶!”
一群人,浩浩蕩蕩在山裡尋人,他們并不情願大晚上跑到這種地方來,陰陰森森的。
路明霜半夢半醒,聽到遠處有人的叫喊聲,眼睛半睜,發現漆黑一片,原來天黑了。
他靠在原來的地方,前面躺着一胖一瘦兩個道士,渾身沒一塊好地方,被啃食的亂七八糟,大腸小腸流落在身體之外,肋骨外翻,連頭顱都不知道去了哪裡。
“原來你在這。”
裴應舟聲音微微顫抖,這是路明霜第一次見到他這個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