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覺到了嗎?”秦琢一動也不動,呼吸和心跳都被控制着降低了頻率。
孟休愣愣地動了動嘴:“什麼?”
秦琢那對黑白分明的眸子飛快向下一瞥,道:“地面……好像在抖?”
“有嗎?”孟休下意識地跺了跺腳,滿臉茫然。
秦琢沉下心神,專注地感知着腳下的動靜,隐隐的震顫持續不斷地從腳底傳來,明明一點都不劇烈,卻還能震得他頭皮發麻、心裡發怵。
“好像不是地面在震動……”他猶猶豫豫地說道,“這是靈力,是常羊山内部的靈力在震蕩!”
話音剛落,就見孟休微微張開了嘴,一臉懷疑地盯着他:“你能感知到這麼大範圍的靈力?”
不能,秦琢在心裡回答道,可是他對天發誓,此時他真的能感覺到,山體中蘊含的大量靈力在接連爆發,千真萬确,絕無虛言!
靈力如海浪拍打礁石般湧流着,時間一久,秦琢體内的靈力竟也被牽引過去,同頻抖動了起來,震得經脈鈍痛,髒腑移位,不過很快就被圖騰與曳影劍聯手壓下。
“你沒事吧,秦世叔?”孟休看着秦琢忽然蒼白的臉色,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所言非虛。
秦琢咬着牙:“地底下!有東西要出來了!”
不知怎的,孟休腦子一抽,脫口而出道:“要跑嗎?”
“跑什麼跑!你跑得掉嗎?”秦琢險些被他氣笑了,“後退!”
此時,遠處的白霧頓時濃郁了起來,像是故意在遮掩着什麼,霧氣深處,一個龐大的黑影從下往上慢慢隆起,宛如一座小山。
場面很是壯觀,動靜卻幾乎沒有,安靜得過分。
黑影慢慢向他們靠近,走到十幾丈開外,兩人才看清黑影的樣子。
那是個泥土構築起來的巨人,下半身裹着腐朽的樹葉和不知什麼動物的皮毛,泥刻的五官呆闆無神,他僵硬地擡着厚重的大腳掌,朝他們這邊走過來。
别看泥人身體巨大,腳掌落在地上,就好似踩進了沼澤裡,無聲無息。
而泥人的手中,正捧着一顆頭顱。
目光觸及頭顱的瞬間,秦琢的呼吸都不禁停滞了,頭顱上挂着兩個深陷的眼眶,眼皮緊緊蓋住眼珠,顴骨高高突起,嘴唇毫無血色,面色也蠟黃得可怕,仿佛已經死去多時了。
但秦琢心裡知道,這顆頭一定是活着的。
——因為這是刑天的頭顱。
泥人在不遠處停下了,那顆死氣沉沉的腦袋緩緩睜開了眼睛,渾濁的雙目第一時間鎖定了秦琢的所在。
泥人将頭顱捧到胸口的位置,好讓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兩人。
“昆玉……”
許久不曾使用過的嗓子沙啞而含糊,帶着帛裂般的聲響。
“昆玉,是你嗎……”
秦琢嘴角一抽,行,又是一個認識自己的上古大神。
不顧一旁孟休驚疑不定的眼神,秦琢上前兩步,将曳影劍收回鞘中:“是我。”
頓了一下,才輕聲喚他道:“形夭閣下。”
刑天的頭顱輕笑了一聲:“形夭啊,形體夭殘……這不是我的本名,而是我死後對我的稱呼……嗯,你還是叫我刑天好了。”
“那您的本名是……”
刑天疲倦地閉了閉眼,道:“記不得了……無妨,就叫刑天吧。”
聽着這兩人若無旁人的交流,孟休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腦子亂成了一團漿糊。
刑天!你居然沒死?怪不得刑天斧不願認他為主,感情是因為舊主人還活着啊!您說您既然沒死,行動也勉強算是自如,怎麼這麼多年一點風聲都沒有?
秦閣主!你是什麼時候和戰神刑天認識的!既然你和刑天關系那麼好,在常羊山上不就可以橫着走了嗎?之前那副謹小慎微的樣子裝給誰看啊!
孟休的表情很精彩,他覺得自己就像是戲台上的醜角,專程給人當笑話來了。
刑天慢吞吞道:“你來了,那不周君呢?”
秦琢盡量小幅度地動作,向他展示了一下手腕上的圖騰:“他也來了。”
“哦,好……”刑天的思考也很緩慢,半晌才繼續道,“姬軒轅的封印很可靠,我本應沉眠,但不久前山海玉書出現異動,便把我驚醒了。”
又是一片山海玉書?過去的他究竟送了多少玉書出去?秦琢愕然。
還有姬軒轅這個稱呼,明顯可以感覺到,刑天對黃帝有怨氣,卻沒有多少恨意,這可不像是對殺了自己的仇敵的态度啊。
秦琢問:“玉書怎麼了?”
刑天道:“我不擅長這個,但那片玉書上含有西王母的一絲真靈,我怕她出事,想麻煩你往玉山走一趟。”
刑天的眼珠艱難地轉了轉,盯上了後方的孟休。
他繼續說:“昆玉,你帶來的這個人身上有我的斧頭,等你們從玉山回來,我就把盾也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