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日當值的弟子們可以讓八珍館免費送到屋中,隻是要稍微晚一些,可惜許雲煙今日休沐,想讓八珍館送,就得加錢。
這是陳師傅想出來的法子,他向來精明,每一筆賬都要算得清清楚楚,容不得半點纰漏。
但陳師傅的女兒陳聆兒,那位秦家唯一的外姓長老并沒有遺傳到這一點,也萬幸她沒有遺傳到這點,否則弟子們想從她那兒請教點修行心得,恐怕得砸好些寶貝進去。
該省省,該花花,許雲煙從來都是親自去八珍館用膳的,今天也不會例外。
她路過校場時,略作停留,看着年輕一輩的弟子們揮汗如雨,一闆一眼,弟子比鬥中刀劍交錯,碰撞出許雲煙熟悉的脆響。
嗯,她當年也是這麼過來的。
修煉、習武、讀書,課餘時間發展一些興趣特長,例如琴棋書畫、歌舞百藝,許雲煙還記得與她同屆的秦思慎在研究墨家機關術,幾乎到了一種走火入魔的地步。
隻有這樣,才能在秦家的一衆弟子中脫穎而出。
無論本家、旁支還是外姓,隻有天資上佳的弟子能留在摩星島,其餘的在成年後都會被分到蓬萊十一島各處,經營秦家的世俗産業。
這種制度沒有空子可鑽,秦家完美繼承了大秦嚴而不苛的律法之道,即使是宗主後代,不合格就是不合格。
秦家沒有嚴格的内外門之分,但衆弟子普遍默認,留在摩星島的才是内門弟子。
秦琢不算,他根本沒有在本家上過學,歸來時已經加冠,看在秦老家主的面子上,非但讓他留下了,還混上了玄鳥閣閣主。
别誤會,許雲煙很喜歡她家閣主,隻是秦琢沒吃過其他弟子的苦,她對這一點深感遺憾。
蓬萊十一島外,秦家并非沒有商鋪田地,隻是為了防止手伸得太長,多數是出資雇人管理,定期查驗賬本,不定時地派弟子巡查,防止出現中飽私囊、魚爛取亡之事。
許雲煙突然心神一動。
要不吃完飯後就去試刃堂看看吧?
“試刃堂”是蓬萊秦家頒布任務、挂出懸賞的部門,也是那些天資欠佳的外門弟子的上升渠道之一。
不少外門弟子都是通過大量的功勳,一步一步重歸摩星島的。
而内門弟子也有一定的指标,許雲煙不喜歡拖拖拉拉,剛過完元宵就連着接了幾個任務,完成了當年的指标。
本來今年已經可以歇着了,但許雲煙此時卻荒謬地生出再去接一個任務的想法。
看來是出什麼事了。
許雲煙相信自己的直覺,定是試刃堂頒布了一個讓她不得不跑一趟的任務。
不急,先吃飯,吃飽了才好幹活嘛。
酒飽飯足的許雲煙溜達着翻過幾個山頭,到了離鲸鲵渡最近的一個大院,那就是試刃堂的所在,為了方便接下任務的秦家子弟出行,試刃堂出門就是馳道,拐個彎就是渡口。
隻是苦了試刃堂當值的弟子們,每天翻山越嶺地上班,事務繁忙又容易出錯,起早貪黑都是常事。
秦家有一個分辨各脈弟子的方法流傳甚廣:
習慣于成群結隊,走路帶風,目光銳利,大概率是懸鏡堂的。
一臉“我超有錢”,打扮新潮悅目,出手闊綽,大概率是藏珠堂的。
從早到晚面帶微笑,說話讨喜,熱情洋溢,大概率是報李堂的。
耐心細緻不浮躁,情緒穩定,卻總是略顯疲憊,大概率是回春堂的。
氣質平和,偶爾會發出奇怪的笑聲,随身帶零嘴,大概率是百獸苑的。
寡言少語,偶爾身懷異香,時常灰頭土臉,大概率是百草苑的。
做事不緊不慢,文質彬彬,好說話又很有原則,大概率是三個藏書閣的……
而那些眼眶青黑,脾氣一點就炸,說話句句帶刺,不用想,絕對是試刃堂的,并且那天必定當值。
離開工作崗位,試刃堂的弟子多數也是陽光開朗好青年,隻能說,試刃堂的工作令人面目全非。
許雲煙先做了一番心理準備,才緩步踏入了試刃堂的大門。
“領任務往左,接懸賞往右,找堂主往後面走。”
一個半死不活的聲音在門邊響起。
那是試刃堂的守衛,同是守衛,這名弟子的精神面貌與譚奇全然不同。
許雲煙早已習慣,她向守衛點頭緻意,見他整個人都快化成水攤倒在地上,又必須強撐着站直身子,不禁流露出幾分憐憫。
可守衛已是試刃堂一脈最輕松的工作了。
往左拐,跨過偏廳門檻,出現在眼前的是三面挂滿竹片的大牆,竹片正面寫着任務的編号與梗概,反面則是具體要求,這些字都是試刃堂弟子一刀一刀刻上去的。
許雲煙的修為已至煉精化氣後期,剛好可以接第二面牆挂出的任務。
第一面牆上多是一些找貓抓狗的閑雜活計,還有忙不過來的堂主發出的求助信,先前許氏姐弟幫藏珠堂整理靈寶的活兒就是這裡接的。
這面牆也不乏鎮妖除祟一類的民間委托,而且這類威脅到百姓安全的任務優先度極高,挂了三天沒人接下,就會強制下發到離出事地點最近的秦家子弟與客卿處。
即使接到任務的是一名長老,若無優先度更高的事務在身,也不能推脫。
第二面牆堪稱包羅萬象,什麼都有,難度較之前者更大。
至于竹片最少的第三面牆,若想接上頭的任務,起碼得到煉氣化神,許雲煙也懶得多看。
一眼掃過,尚未看清上面的字,就鎖定了要找的任務。
就是這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