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本就與天同壽,可是這麼多年過去,神靈都長大了,他怎麼就長不大呢!”塗山族長甩着九條長尾,細聲細氣地嘤嘤叫了起來。
諸位跺跺腳山海界都要抖三抖的大能面面厮觑,不約而同地歎了一口氣。
秦琢哭笑不得:“……我這不是長大了嘛!”
燭龍嘿嘿道:“是啊,長大了,那我們也就放心了。”
“你放心地走吧,那塊不周山靈石,我會交給昆玉的,你應該也是這麼打算的對吧?”姚重華向秦琢要靈石,那是這個時代的産物,秦琢帶不走。
秦琢鄭重地将周負交給了他:“拜托你們了。”
他同這個時代的友人們一一告别,然後轉過身,向噎鳴河一躍而下,仿佛一隻展翅飛翔的鳥兒,他的心神清明,沒有任何的畏懼和遲疑。
冰涼的河水淹沒口鼻,但呼吸卻并沒有受到阻礙。
他先是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奔流的歲月之力磨損着他的命定壽數,好在他不是常人,這麼一點損傷對秦琢而言微乎其微,頂多讓他略感疲憊。
他試着睜開了眼,四下一片虛無,沒什麼好看的,于是就放松了身體,順着河水的方向漂流而去。
心跳平穩,呼吸均勻,秦琢仿佛融入了這條河流,與它一同穿越了漫長的時光。
這一切都是他憑着冥冥中的感覺完成的,他也能感覺到什麼時候才能上岸,顯然近五千年的歲月是很長很長的,長到他泡在噎鳴河中昏昏欲睡。
在無盡的漂流中,他的意識時醒時迷,仿佛在夢境與現實之間穿梭。
突然,秦琢的餘光似乎瞟到了一個人影,他急忙擡頭,前面果然有一個人!
那人一/絲//不/挂,從身形上看是個年輕男性,一動不動地懸浮在河中,半長不長的黑發在水中輕輕飄蕩。
如果秦琢不動彈的話,必然會一頭撞進那人懷裡。
秦琢滿心疑惑,噎鳴河裡怎麼會有一個人?難道和燭龍一樣,隻是一個留在河中的倒影?
他正想調整方向,随着距離縮小,他忽的看清了那人的五官,頓時硬生生打斷了自己的動作。
周負!
不是不周山的石頭,而是已經化作人形、也是他最為熟悉的那個周負!
激動的心情占據了秦琢的腦袋,他不管不顧地劃了兩下水,遊過去将周負拉入懷裡。
他緊緊地抱住了周負,卻察覺到他的雙眸緊閉,對外界的刺激毫無反應。
秦琢連忙将周負翻過來,上下檢查了一番,看看他身上有沒有明顯的受傷痕迹,然而周負的身體看起來完好無損,沒有任何外傷的迹象。
他探了探脈搏,又摸了摸心口,感受到綿延不絕的生機,才稍稍放寬了心。
直到這時,秦琢才忽然意識到周負什麼也沒穿,臉上一熱,尴尬地挪開了視線,動作迅速地單手将自己的外衣扯下,将他裹了起來——好歹把下半身遮嚴實了。
這樣出格的親密接觸讓他不禁心跳加速,莫名地心虛起來。
現在該怎麼辦……
秦琢的思緒有些混亂,他環顧四周,試圖尋找一個合适的解決方案。然而,周圍的環境卻并未給他提供任何幫助,他們仍然漂浮在噎鳴河中,四周除了淙淙流水和時空之風拂過的聲音外,再無其他動靜。
周圍的氣氛因為他的緊張而變得有些暧昧不清,水溫似乎也在逐漸升高,靜谧得讓他可以數清周負近在咫尺的心跳。
他的呼吸也不由自主地變得急促,手指緊緊抓着周負身上的外衣,指尖微微顫抖。
秦琢摸了摸周負的臉,指尖觸及的是一片冰涼,觸感并不像是人類的肌膚,反而更像經過精心打磨而變得光滑的石料。
想來也是,畢竟周負本就是靈石化身嘛。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時,懷裡的周負終于緩緩睜開了眼。
周負的眼神有些迷茫和呆滞,似乎還沒完全清醒過來,神色卻已帶上了一絲警惕,他的嘴唇微微動了動,仿佛想要說些什麼,但無法發出聲音。
在噎鳴河的波濤中,他的聲音會被盡數吞沒,什麼都說不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他漫無邊際的目光落在了秦琢的臉上,便忽然滿足地笑了起來,眼底沉積的故雪也漸次消融,化作萬裡川澤,閃爍着夢一般的碎鱗。
在秦琢愣神之際,周負居然伸手捧住他的臉,徑直将嘴唇貼了上去!
秦琢一驚,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那充滿柔情的一吻隻落在了他的唇角。
這、這也太……
秦琢的頭腦一片空白,怎麼回事,周負行事怎會如此孟浪?!
他的腰已被周負一把攬住,那人冰涼的軀體緊緊地纏了上來,力氣大得像是要将秦琢揉進自己的骨血裡。
周負的鼻尖還在他的頸窩留戀地蹭來蹭去,被蹭到的地方在隐隐發燙,仿佛要燒起來了。
雖然不知道周負這是怎麼了,但秦琢還是将手搭在了他的後背上,一下一下輕緩地拍着,像是在安撫一隻焦躁的野獸。
漸漸的,周負又不動了。
一股失重感突然傳來,秦琢隻覺懷裡一空,随即天地翻轉、陰陽颠倒,向虛空墜落而去。
他眼前的場景瞬息萬變,最後固定在一片莽莽雪原。
秦琢認得這裡。
昆侖神山,衆帝之台。
鵝毛似的大雪紛紛揚揚地下着,他心有所感,擡頭遠望。
遠處的高台上,一個身影靜靜端坐,氣息清靈純淨,宛如九天神祇。
“周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