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玉亦是始皇後裔,隻不過是另一脈……”
“竟然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就在兩人相視慨歎之際,一個身影突然風馳電掣地一掠而過,如同暴風驟雨,瞬間定格在他們面前。
定睛一看,竟是秦琢,他行色匆匆,眉宇間透露出難以掩飾的慌亂與沉痛。
“昆玉?”
“家主!怒濤先生!”
秦琢連行禮都顧不上來,沖到秦瑞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緊緊盯着眼前這張風流俊美的面孔,眼底泛着鐵鏽一般的血色,像是下一刻就要将他撕碎。
可因為泛紅的眼眶和濕潤的水色,比起攻擊他人,更像是要傷害自己。
秦瑞被他這副樣子吓了一大跳,連忙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你沒有受傷吧?”
他上下打量了小師弟一番,發現秦琢身上并沒有受傷的痕迹。
秦宏聲趕上前,握住了秦琢拉着家主袖子的那隻手,什麼都不說,隻是以一種極其堅定的力道,試圖讓他松手。
可秦琢攥得太緊了,憑秦宏聲的力氣都沒能掰開他的手指。
“……”
看着家主的表情迅速從驚慌轉變成嚴肅,秦琢沉默了一會兒,才慢慢放開了手中的布料。
“琢一時慌亂,沖撞了家主,還請恕罪。”
他慢吞吞地說,聲音已經恢複了平靜,可眼睛分明還是紅着的。
“你……”秦瑞皺眉,想剛說什麼,又被他打斷。
“敢問師兄,上一代家主的名諱為何?”
秦家主大惑不解:“是家父秦穆……你為何突然問起這個?”
“秦穆……”
秦琢聲音低沉,臉色似乎灰敗了一些。
在他印象裡,秦穆是師尊的弟弟,也就是同袍樓主秦瑤的父親。
通過家主的回答,他現在可以肯定兩點。
第一,師尊從所有人的記憶中消失了,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他的過往被嫁接到了其他人身上,像是一塊塊拼圖,重新組合成了不同的故事。
比如秦瑞和秦瑤,這對堂兄弟現在恐怕以為他們倆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
第二,家主仍然是他的師兄,但在外人眼中,他并沒有明确的師承,整個稱呼應該隻是同輩之間一句随口的稱呼,沒有太多的含義。
秦琢松開了手,卻依舊緊緊盯着秦家主,試圖從他深邃俊美的眉眼中,捕捉到幾分師尊殘留下來的痕迹。
他的眼中充滿了渴望和迷茫,仿佛在尋找一個可以依靠的支點。
然而自他記事起,師尊就是那副白發蒼蒼的老者模樣了,而秦瑞好像也更像母親一點,他仔細端詳了半天,也沒能從中找到半點師尊的影子。
“師尊……”
秦琢失魂落魄地喃喃,卻隻引來秦瑞和秦宏聲滿是不解的目光。
比起“秦家人”,秦琢更認可自己是“師尊秦移的家人”。
可是,可是……
師尊不在秦家了啊……
秦瑞和秦宏聲無聲地對視了一眼,他們都能看出秦琢眸光中的悲傷和困惑,卻不知道這份沉重的情緒的由來。
還沒等他們想好該說些什麼緩和一下氣氛,秦琢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轉身,像來時那樣,匆匆告辭而去。
眼見着秦琢飛快消失在了視野之外,秦瑞微微偏頭看向秦宏聲。
“他……到底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秦宏聲不由自主地壓低了聲音,“但老夫有一種預感,如果說昆玉先前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離開秦家的話,那麼就在剛剛,他徹底下定了決心。”
“他一定會離開的。”
“将他留在秦家的那根繩子,已經斷掉了。”
“……”
秦瑞沉默良久,秦宏聲的話語如同平靜湖面投下的石子,在他心湖中激起了層層疊疊的漣漪,久久未能平息。
終于,他緩緩擡起頭,目光投降青丘的蒼穹,凝望着那和蓬萊十一島一樣遼闊澄澈的天空。
“讓他走吧。”
“此後天高海闊,任他翺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