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匙，你怎麼從蘇…蘇綠身上拿出來的？”

“她叫蘇綠嗎？”

甯遙看着汪廷希緊張的模樣，故作嚴肅，“之前的事情咱倆一筆勾銷了，但是我這一次可是親眼看見的，她坐在你大腿上，汪廷希你不會是個雙兒吧？”

汪廷希嘴裡正吃着剛剛甯遙給他買的老冰棍，聽到甯遙這話，他着急一口咬下去，涼意瞬間席卷了腦殼，他敲着自己的腦袋，“啊，怎麼可能！我是純彎的好嗎？”

“那她為什麼坐你大腿？”

汪廷希好不容易把嘴裡的冰棍咽下去了，“我怎麼知道那個變态為什麼坐我腿上，但是我肯定的是，他絕對不喜歡男人。”

“？”甯遙起了好奇心，“你倆已經推心置腹到性取向這個程度了？”

“呵，你别想糊弄我，我進去前可是聽你說了句，她很得你意啊，汪廷希。”甯遙手上拎着沒拆封的老冰棍敲了敲汪廷希的臉頰。

汪廷希順着冰棍就握上了甯遙的手腕，“本來是想将我爸一軍的，沒想到最後被你将軍了。”

“不過他為什麼會答應你這個賭約啊？”

“因為我弟弟跟我父母被他帶走了。”

汪廷希沒想到甯遙會如此平靜地說出這番話，甯遙被握住的手細細摩挲着汪廷希的臉頰，“覺得我很冷血嗎？用我的家人來換我跟你父親的賭約。”

“當然不。”汪廷希主動去貼甯遙冰涼的掌心，“确實，你弟弟那個樣子交給我爸确實比較好，汪家有很完備的家庭醫生系統，說不定等你去接你弟弟的時候，他還會胖幾斤。”

“我想也是，而且我還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林蔭樹下，甯遙與汪廷希并肩坐在馬路牙子上，汪廷希一身真絲睡衣與空曠的馬路格格不入，不過他身邊的甯遙一頭闆寸，看起來也不像是什麼好惹的人，兩人都像是異類。

“我出了手術室四天，沒人來看我。”

“我以為我們之間起碼達成了心照不宣的和解，結果到頭來，隻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我沒指望…我真沒指望着因為骨髓的事情，就讓我們的關系恢複如初…我媽在我要手術前跟我說，害怕嗎？”甯遙說到這裡，低下頭，搓了搓自己的手指，他長歎出一口氣。

“怎麼會不害怕啊。”

“我才二十四歲，汪廷希，你跟我說的那些後果，我都查過，一遍又一遍地查，以前别說是兩層樓的高度，就是你家那莊園我能從頭翻到尾，但現在，那堵牆，已經成為我的極限，可能以後我的極限還會往後退，我的頭發會變白，我不到五十可能就會變成一個老頭，我會對很多東西過敏…我會變得很脆弱。”

“我想，我睜開眼睛能看到的第一個人是我的母親，我以為她隻是責怪我，并不是不愛我。”

“離開家這麼多年，我一直都覺得是我錯了，真的是我害死了我的奶奶，我之前從未想過，救一命抵一命的事情，但當我睜眼看到天花闆的那一刻，我自私地認為，我死了，又活了。”

“要是之前，我知道他們沒事，我也不會拿他們當籌碼的。”

“汪廷希，我在報複他們。”

血液似乎在血管裡凝固了，甯遙整個人變得格外僵硬，柔和的風吹在臉上都變成了刮骨的刀，他想将自己縮成一團，指甲開始無意識地扣着指甲縫，疼痛似乎能讓他清楚一點。

“甯遙，你總是這樣。”

“肆無忌憚地将自己的軟肋吐出，你在引誘我，可是那又怎麼樣呢？甯遙，你不覺得咱倆天生一對嗎？”

“你之前問我，我是誰，我有一個無法回答的可笑理由。”

“甯遙，你扮演過别人嗎？我有個哥哥叫汪廷陽，在我倆十七歲的那年，我家生意上的對頭為了洩憤綁架了我倆，最後我哥死了，我活下來了。”

“那時候我隻覺得悲傷，直到我十八歲的生日會上，生日蛋糕上寫着我哥哥的名字，那時候我才知道，或許活下來的人是我，讓很多人都很失望。”

汪廷希無所謂地笑笑，他伸開腿時還故意碰了碰甯遙，“于是，我扮演了我哥十二年，你總說我不像三十歲。”

“活到三十歲的是汪廷陽，汪廷希剛滿十八歲。甯遙，你可賺到了，我這算不算是年下攻？”

“汪廷希……”

“嗯？哥哥有事兒嗎？”汪廷希一句哥哥在嘴裡拐了十多個彎兒才吐出來，聽得甯遙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但也因為如此，血液重新流通，身體不再僵硬。

汪廷希欠欠地去碰甯遙的鞋，甯遙被他煩得很了，也去用腿撞汪廷希的腿，兩人就這麼撞着，撞散了剛剛所有的悲傷。

“剛剛咱倆這算是什麼？”

汪廷希不假思索地回答：“當然是互訴衷腸了。”

“屁，頂多算是個互倒苦水。”

汪廷希撞了下甯遙的肩膀，“說髒話啊，小孩子才會說髒話。”

“我就說，我就說，怎麼了。”

“我能拿你怎麼啊。”汪廷希看着甯遙孩子氣的模樣，啞然失笑，“說點現實的啊，我現在真的是身無分文了，欠債應該是沒有欠債，未來會不會欠債不好說，現在我是名副其實sleep的夢男癡漢了。”

甯遙白了他一眼沒說話。

汪廷希放松地身體，呼出一口濁氣，雖然現在是身無分文，但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将自己的事情告訴甯遙，成為一個沒有身份秘密的人。

“休息好了吧，休息好了，就跟我去見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