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左擎黃胖瓦狗木竹貓兒，右持花馍扁食山楂串，還得空出一掌抱着花，忙碌得很。

隻見伏玉停在一家賣簪飾手镯的攤子前，動作挑挑揀揀竟又是要買，徐靖終于忍不住開口道，“伏玉，我拿不住了，不買了罷。”

伏玉回頭望去，搶過徐靖手中的東西，盡數納入自己的空間戒指内，罷了朝他道：“回去再給你。”

不等徐靖說話，他又全神貫注的挑起東西來，看那架勢，一定要給徐靖挑個東西方才罷休，徐靖隻得在旁邊等待。

黑蛟挑了一堆閃閃發光的飾品，叮叮當當的聲音清脆悅耳，他挑的盡興、挑的滿足，旁的徐靖看得也有趣。

“客官下次再來！”攤販喜氣洋洋目送伏徐二人離去，中元節當天做了筆大生意，真是好運氣！

“伏玉，今天怎的對我那麼好？難道中元之夜，贈我一時人間歡愉，夜送我入鬼口魂腹去？”

徐靖個頭高了許多，說話時隻得稍稍俯視伏玉，分明是居高臨下的意思，偏偏他笑得寵溺，就算伏玉真将他丢入鬼魂肚子裡，他也不會反抗。

伏玉直視他的深邃如潭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這是約會。”

愚蠢人類...

約會？中元鬼節，約會？

徐靖懵然思考，然後猝不及防地放低身體，小臂遮着眼目，依靠在伏玉肩頭笑了出來，低沉的震動麻痹伏玉半隻臂膀。

怎麼有妖這麼不按常理出牌？徐靖緩緩擡起頭與伏玉平視，眼睛裡蕩漾着亮光，手掌從伏玉肩頭一路滑到冰涼的指尖，繞着比他更白的手揉弄，然後握住。

“人間，約會都要牽手的。”

凡人的雙眼緊盯着黑蛟，聲音低沉有力，瞧不出半點嬉笑或輕浮的意味，一本正經。

是麼？李大牛和春花沒一直牽着手啊...

黑蛟長久看着凡人，想從中看出心虛破綻，凡人鎮定自若、目光期盼。太黏熱了，黑蛟允了他的别樣束縛，冰涼的手指輕輕回握，鼻間發出細微的聲音。

“嗯。”

徐靖咧嘴一笑，眼睛深處藏着得逞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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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相貌堂堂卻行為親密，路過的人紛紛露出驚訝、秒懂的表情。

龍陽之好！斷袖之癖！

龍泉鎮風俗開放，男男之風也接納，鎮上住着幾戶夫夫嘞！他們同普通夫妻并無區别，而且好相處着哩！

不過，這般好看的夫夫，鎮民們還是頭一回見。

酉時末，龍泉鎮鎮民密密麻麻地圍在河邊，這條河起自深山，蜿蜒而下穿鎮過，澄澈見底水甘甜，于鎮尾彙出一湖，是為龍泉鎮生命之水。

每年中元鬼節，龍泉鎮人便會一齊聚集在河邊，施放河燈以祭奠死去之人、祈願平安，今年亦是。

月上柳梢之巅，水映兩岸燈火。四方燈、蓮花燈...逐水漂動，流觞曲曲，人們低頭阖眼，合手拜願，溫暖的燈火将他們的面容照得慈和。

與此同時，陰風習習，鬼門大開。

河燈入水不久，便吸引了許多鬼魂來往，非修行之人無法看見。

斷頭的、沒手的、脖子上挂着白绫的、濕漉漉淌着水的.....死法各異的鬼魂異魄懸浮起來。

他們模樣奇怪、面目可怖，成百上千地集結出現，提燈挂布，吹呐起舞，一副壯觀的百鬼夜行畫面。

“诶！那家的小娘子甚美！”一色鬼流着口水道，沒有瞳仁、隻剩眼白的雙目轉悠，好色之态立顯，“那頭戴金冠的小子，賞心悅目！”

許是色鬼在衆鬼中的名聲實在不好，無鬼應答他話。

“今年的河燈、一如既往的、好、看。”一隻面癱、沒了腿的男鬼頓頓道，說話不太利索。

“真好看！”男鬼旁邊的小女鬼倒是全手全腳，青灰的手掌指着不遠處，聲音激動：“哇~俺看到俺爹俺娘給俺放的燈了！好一大個紅方燈呢！看那邊！”

“确、實。”面癱男鬼道，眼裡有些羨慕，他是一隻沒有親人的孤魂野鬼。

這些魂魄察覺到了伏玉和徐靖，眼睛相交一瞬便又離開。

生人不擾死魂，亡魄不近活肉。

伏玉看見對面七葉樹下正在放河燈的熟悉面孔，是李大牛和盤起頭發的春花。

乞巧節過後一日，李大牛就到春花家提了親，兩家長輩都滿意這樁婚事，令八字先生挑了個好日子完婚，二人如今正是一對甜甜蜜蜜的新婚夫婦。

伏玉走到一家燈鋪前，要了一盞蓮花燈。

店家是個模樣清秀的姑娘，見到伏玉這樣容貌的青年，臉上悄悄爬滿紅暈，笑中既是羞澀又是張揚：“瞧公子俊俏得很哩，夾副香油香火送給你嘞！”

姑娘說完，纖纖玉指一抛，捆好的一團油火便落到伏玉手中。

伏玉捕捉到了一個“送”字，擡頭道：“謝謝。”

那張冷眼至極的臉隻是稍稍溫和下來，就引得姑娘更加害羞！

伏玉拉過徐靖到河邊蹲下，他點燃蓮花燈，漆黑的眼睛在夜中閃爍光芒，言簡意赅道：“一起放燈，許願。”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