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一群棒槌扳指布老虎,七拐八拐地跑掉了,林子裡又恢複了往日的寂靜。
突然,山輕河轉頭看向後方,那裡明明空無一物,他卻覺得像被人盯着似的,心裡頓時不太舒服,遂催促道:
“既然拿回了玉簪就先離開吧,隻要它們不出去為害人間,在這林子裡慢慢修煉倒也不礙事。”
“就依山公子所言,我這就帶你們下山。明日就是除夕了,還請二位賞光,務必留在佟家和我們一起過年。”佟桀一邊帶路,一邊回頭邀請他二人。
裴顔自不會拒絕:“也好,順道拜訪一下佟老家主。”
佟風開心不已,步伐歡喜雀躍:“爹要是知道裴師尊帶徒弟來過年肯定會很高興,說不定娘的病都一下子好了呢!”
山輕河穩穩當當地扶着裴顔踩過幾塊陡峭岩石,“那是自然。心病還須心藥醫,如今就等着佟大哥成了親,我們也好蹭杯喜酒了!”
佟桀沒說話,隻微笑着點點頭,加快了下山的腳步。
一行人說說笑笑,不到半個時辰便回到了佟家。佟蒿老早就蹲在家門口,看見來人立刻奔了上來:“大哥三哥!師尊,大師兄!你們回來了!”
“回來了回來了,你小子,長高了不少啊!”佟風摸了摸他的頭,兄弟倆手拉手跑進前廳。
佟桀:“裴師尊見笑了。我這兩個弟弟從小胡鬧慣了,這又是頭一次和裴師尊一起回家過年,難免失了分寸。到底山公子是跟在您身邊長大的,看着也别同齡人穩重許多。”
山輕河紅了下耳朵,總覺得“在裴顔身邊長大”幾個字有種别樣的親昵。他打着哈哈笑道:“沒事兒,反正佟蒿在淩雲山上也沒什麼規矩,頭幾年把大長老的煉丹房都炸了,師尊早就習慣了,佟大哥不必多慮。”
佟桀一愣,咬牙切齒地吐出兩個字:“什麼?!”
那天晚上,佟蒿沒能上桌吃飯。
次日一早,山輕河沒找着裴顔,問了一圈,才知道在跟佟老爺子說話。他跟在丫鬟後面來到會客的花廳,正聽到佟老爺子說到家傳玉簪的來頭:
“傳說一萬年前,萬古上仙為救蒼生,自毀仙骨隕于天道。他的知己因不滿天界無情,一怒之下堕入魔道,成為了令六界衆生聞風喪膽的萬古邪魔。”
“這萬古邪魔威力無邊,連仙界衆神也奈何不得。最終,還是仙界借助萬古上神隕落時留下的三縷殘魂,煉成了一件絕世法寶,将萬古邪魔誅滅,從此結束了長達數千年的仙魔混戰。”
佟老爺子摩挲着通體碧綠的玉簪,長歎一聲:
“我家先祖曾在那場驚天一戰中,作為天界的守護者參與過對萬古邪魔的圍剿。期間損失慘重自不必說。但也因赤膽忠心,被萬古上仙選中成為‘傳命之人’,得到這支玉簪。這幾百年,佟家幾經興衰,這支玉簪卻從未遺失,一代代傳到了我的手中。”
山輕河抱着手靠在一邊,看向佟家人的神情略帶訝異。
從前在天道堂上課,大長老确實說過幾句什麼萬古上仙之類的傳說,但沒想到這居然是真的。且佐證就是佟蒿所在的這個沒落世家。
他的目光在裴顔和佟家人之間不斷猶疑,突然感覺裴顔特意出山來救佟桀可能也不全是因為自己和佟蒿交好的緣故。若真是為了當年那個傳奇,那裴顔在裡面扮演的又是什麼角色?
山輕河眉頭越皺越緊,心事重重。
堂中,佟老爺子的囑托還在繼續。他擡起眼,打量佟桀剛毅穩重的面龐,目光中寫滿期許和蒼涼:
“你是家中長子,又即将成家立業,這支簪子理應由你繼續守護下去。到了真正需要傳命之人的那一刻,持簪之人必須作為萬古上仙的守護者,再次肩負起佟家先祖曾經的責任,世世代代守護神魔大陸,對抗魔族,修持正道。”
佟老爺子站起來,雙手捧着玉簪,神情莊嚴肅穆:“今日裴師尊在此,我便正式将此物傳給你。佟桀,從今日起,你便是佟家新的家主。也是萬古上仙選定的傳命之人。你務必要拼進全力守護此物,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你可願意?”
佟桀神色莊重,撩起衣袍跪在堂中,重重地磕了一個頭,“佟桀願意!”
這年除夕,佟桀接任佟家家主,佟蒿亦久違地和一家人過了一個團圓年。裴顔和山輕河自然被列為貴賓,受到了熱情似火的招待。
大年初七,喜上加喜。佟桀在這一天迎娶了自己的青梅竹馬蘇喜喜為妻。
因為裴顔的緣故,有名有姓的修仙門派和各大家族都派了人前來道賀觀禮。佟家每個院子花廳都擠滿了人,烏烏泱泱吵吵嚷嚷,面對面說話都得扯着嗓子喊才聽得清。
山輕河因為要幫忙置辦婚宴,因此也換了一身鮮亮顔色的衣服。他紮着高馬尾,綁着一根佟家二姐幫他打扮的紅色發帶,整個人意氣風發。好多人不認識山輕河和佟桀,差點都分不清誰是新郎官。
山輕河站在大門口苦哈哈得當着迎賓,一邊兒把一茬茬地來客往府裡迎,一邊心急如焚地在人堆裡找裴顔的影子。他今天天不亮就被拽起來抓壯丁,大半天了,連裴顔的面兒都沒見着,這滋味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賓客:“新郎官恭喜恭喜啊!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啊!”
山輕河趕緊擺手:“您玩笑了,我可不是新郎官,快快快,裡面請!”
他一邊引路一邊借機溜進人群,從會客廳擠到後花園,愣是沒找到裴顔那一襲白衣。
我那麼大個師父呢?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