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扭動一邊掙紮,發髻逐漸松散,滿頭銀絲勾勾繞繞地和徒弟的烏黑發絲交雜纏繞,黑白相間的畫面平添了許多惹人遐想的雜念。裴顔愣生生地别過眼,為這亂七八糟又似曾相識的場面羞憤不已。
他帶着氣惱拼命推開對方不斷侵入安全範圍的身體,卻也不知山輕河力氣怎麼這麼大,不過高他一頭,他竟兩隻手都推不動,反被他一把攥住扣在頭頂,長衫下擺也散了一床。攤開着,像一朵花。
山輕河不知死活地摸上他臉頰,鼻息緊促熾熱,眼底迷蒙着一層淡淡的紅光,“裴顔,别動......”
他看着裴顔眸中的怒意,一時有些占了上風的快意,輕笑着俯到他耳邊,“你這番模樣,倒像在拼命往我身上貼。”
“山輕河!你放肆!”
裴顔瞬間怒意更勝,起指召劍,“水魄!”
霎時,一道金光閃過,黑暗的房間被照得雪亮,彼此隐藏在黑暗中的神清都一清二楚地落在對方眼中:一個情欲彌漫,一個怒氣勃發。
劍光交錯裡,山輕河像一隻失去清醒的獸,淪喪理智,臣服愛欲。那眼神裝滿了侵襲,沒忍住擠出來兩滴,便徹底惹惱了裴顔。
隻聽水魄應聲殺來,玉沙緊跟着騰空而起,兩把神劍在半空中彼此相抗,鋒芒畢露不相上下。
裴顔大為震驚:沒想到山輕河已可以在不知不覺間随意調動玉沙!
他試探性地喚了一聲自己曾經的佩劍,玉沙果然不為所動。裴顔冷着臉抿起唇角,在山輕河令人不齒的冒犯裡升起一絲詭異的欣慰:
玉沙終究還是認山輕河為主了。
“裴顔,”山輕河蹭在他耳邊,撥弄出一片暧昧難堪的水聲,“在想什麼?看着我。”
裴顔眼中閃過異色,師徒印傳音到他腦海:“山輕河,你叫我什麼?!”
山輕河猛然清醒,腦内一片刺痛,他猛地捂住頭,跪在榻上痛苦嘶吼:“滾!滾開!”
他放開裴顔,兩隻手抱着頭往一旁的柱子上撞,力氣之大震撼床榻,裴顔被震得一颠,吓了一跳,急忙去拉他,卻又被他一把拽過,按在懷裡,眼底明明都是痛意,沉濃的氣息卻渾然不知羞恥地撲上來。
“我就知道,你還是最舍不得我。”
山輕河猶帶着因痛苦猙獰的笑,萬般急迫地貼上懷中人的嘴唇,倉促得仿佛怕下一秒就要消失一般,待撞上對方鼻骨,兩人都是一陣生疼。然剛一觸及,便被裴顔一掌震翻。
這一掌下手不輕,山輕河嘴邊流出一絲鮮血,望向他的眼神帶着失望和驚愕。
“你,打我?”
裴顔二話沒說,直接掏出縛靈鎖将他捆住,又往他額間注入一道靈力,山輕河這才緩緩閉上眼,陷入沉睡。裴顔松了口氣,後背早已濕透。他衣衫不整地跌坐在地,看着昏迷的徒弟,一雙柳葉眉緊緊鎖在一起,臉色冷得煞人,牙齒更是咬得咯咯作響。
若不是方才緊要之際......
幸而,他聽到了山輕河的呼救。
裴顔苦惱地掐着眉心,堆坐在地上,失了往日的沉靜自持。
屋子裡安靜如許,他耳邊卻還回響着山輕河的胡言亂語。察覺到那股熱意逐漸四散遊走的趨勢,裴顔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他拽緊胸口的衣襟,幾乎是帶着恨意般瞥了地上的人一眼。
怎麼能是他?
怎麼能是他!
他緊閉雙眼,殺氣四溢。可是一想到那個人又可能不是他——
更可恨了!
百般糾結之際,山輕河悠然轉醒,他撫着胸口咳了幾聲,茫然地從地上爬起來,感覺身體仿佛不受控制似的僵硬,緩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擡眸就看到裴顔用劍指着他,而玉沙指着裴顔。
“師父?”山輕河一說話,連聲音都在發抖,帶着不可置信,又帶着噩夢成真的恐懼。
裴顔一對上他茫然無辜的目光,瞬間怒意暴漲。
他看着這個男人置身事外的樣子,越發覺得臉上身上都燙得驚人。他幾度忍耐,握劍的手都猙起根根青筋,體内靈氣仿佛分成兩派,一派要動手,一派死按着不讓。裴顔夾在當中,看着山輕河就仿佛在看一個明知該打,卻又素來不忍心打罵的孩子。然而越是如此,裴顔越覺得經受了奇恥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