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不是人?
“廢話!”山輕河已經想打人了,沒好氣地揪了一把他尾巴上的毛,“你這情報到底有沒有點兒有用的?”
空花慌不擇路奪回尾巴,心疼地揉個不停,一臉委屈不忿:“你跟着裴顔這麼久,就沒學會憐香惜玉嗎!他從不拔我的毛!”
山輕河心想:我都把他......我憐香惜玉個屁啊!
我又不是什麼好東西。
後悔一秒,山輕河接着冷笑幾聲,視線在他身上來回掂量,嘲諷道:“裴顔那是憐香惜玉嗎,裴顔那是把你當小畜生。”
狐狸悲憤,“嗷”一聲奪門而出。迎面進來的紅面紗隻來得及堪堪側身,他揮了揮眼前飄起的幾根浮毛,看向屋内的人,“喂,那位找你。”
沒殺了阿川就算任務失敗。魔尊果然沒打算放過他。
山輕河沉吟片刻,跟着紅面紗離開。埋頭跟他穿過幾道接二連三的法門,見紅面紗身法熟練氣定神閑,不禁起了些好奇。
“你好像從不擔心我們在木屋的事會被他知道,明明在他手下做事,卻一直另有打算。你究竟是什麼人?”
紅面紗哼笑一聲,掐着嗓子得意洋洋道:“能把萬山之山的靈石搬來鎮守屋舍。你說我是什麼人?”
說着,他向後擺擺大拇指,“就這地方,魔尊想來,也得先跪下磕幾個再說。”
山輕河腳步一頓,眼帶詫異。
萬山之山是神山,裴顔就是在那裡換掉了自己半生修為,至今沒有恢複。這紅面紗究竟是何等人物,竟然能有萬山之山上的靈石鎮守屋舍?
他心有戚戚地回頭看了一眼早已沒有蹤影的小屋,沒想到魔界裡竟然有一座被萬山之山守護的祥瑞......
看來自從他堂堂淩雲山大弟子淪為魔尊轉世,這世上的荒謬之事也越來越多了。
一炷香後,山輕河又來到了聖輝宮的大殿。
紅面紗見魔尊不在殿前,便大着膽子穿過前廳去後面請人,誰知剛走進後殿的門檻就被一陣冷風掀出,他隻能被迫止步,眼底閃過一絲怨恨,複又幽幽行禮,屏聲告退。
山輕河無意間撞上他離開時冰冷的神色,一刹那感覺似曾相識,心裡更加确信此人必是故人。
“追殺秦川那日,裴顔與你說了什麼。”
魔尊疲憊低沉的聲音響起,夾雜着些許不易察覺的愠怒,似乎在醞釀一場風暴。
“讓我滾,”山輕河想也不想地背出心裡準備好的腹稿,“說與我恩斷義絕,再不許上淩雲山。”
魔尊半天沒有說話。提心吊膽間,他突然一個閃身來到山輕河面前,雙眸灼灼,烈火一樣照進山輕河眼底,
“我最不喜歡有人對我說謊。在我勉強,‘隐瞞’二字乃是死罪。”
魔尊無聲的威壓如深淵倒懸,毫無防備地砸了下來。
山輕河動動唇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繼而不止是唇舌,全身上下每一處肌肉筋骨都仿佛被人捏碎一般劇烈疼痛起來。
豆大的汗滴一滴一滴砸在清涼漆黑的地面,空曠大殿裡回蕩着一陣越來越急促的喘息。
“不......是......”
’山輕河默默誦持從空花那得來的上古心決,血液奇迹般恢複流動。魔尊挑眉,飛快收手,居高臨下地審視着重獲新生的山輕河。
“你用了什麼口訣?嗯?誰這麼大膽子這麼大本事?”魔尊隔着虛空,用劍鋒擡起他的下巴,“是不是裴顔?”
山輕河真想拿着那幾本古籍狠狠扇在魔尊臉上,大聲告訴他,那的确就是裴晗轉世、他的親師父裴顔傳給他的。
他簡直等不及想看魔尊氣急敗壞的面孔,看他注定永遠失去裴晗,甚至連他一絲一毫的痕迹也無法擁有的痛苦模樣!
可是山輕河此刻根本無能為力。
他隻能咬牙舔血,梗着脖子扯出一個輕蔑的表情:“你覺得他會出手幫一個想在大庭廣衆之下操他的魔族嗎?”
話音剛落,山輕河便被魔尊“嘩”一聲摔在地上,一離開魔尊的劍鋒,那股被拿捏五髒六腑的恐懼感也随之消退。山輕河吐出湧上喉舌的血,眼底是壓不住的複雜情緒。
他能感覺得到山擇栖此刻的憤怒。
他很熟悉那種憤怒。
在無岩玉璧上,他第一次看到裴晗和山擇栖并肩而立時,重傷後在夢裡看着裴顔和另一個男人越走越遠時,壓抑在他心底急于噴發的就是這種憤怒。
那是所愛之人所有之物被人染指、觊觎的憤怒。
是橫遭背叛後欲殺之而後快卻又下不去手的怨憤,怨到作嘔,最後開始憎惡自己。
山輕河抹去嘴邊的血,他感覺自己和山擇栖越來越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