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小七失魂落魄地轉身,深一腳淺一腳地從裴顔門外離開。
他怎麼這麼蠢,居然直到現在才發現山輕河心裡一直裝着的人,就是裴顔啊。
湯小七六神無主地回到房間,直到躺在榻上,才發現眼淚早就淌滿了臉頰。
想到山輕河對裴顔不顧一切的執念,再想到裴顔屢次包容種種偏袒,湯小七幡然醒悟——原來他是有意放自己離開,既是成全,也是真心想讓山輕河身邊多個幫手。
隻可惜山輕河心如磐石,根本沒把他湯小七放在心上罷了。
湯小七咬着被角痛哭了一夜。心裡從一開始的震驚酸澀,到憤恨委屈,再到坦然認命。
隻一夜,他對裴顔的怨恨和對山輕河的不滿便在淚水中煙消雲散。
次日一早,湯小七照舊和楚宴清一起出征,臨行前,他突然走到廳中,對着裴顔跪下,端端正正地行了一個弟子大禮,清清楚楚地喊了一聲:“師尊。”
裴顔心知他已全然想通,點點頭,當着楚宴清的面,開口将将湯小七從楚家讨了回來。楚宴清本來也沒真想收他做楚家人,二話不說就同意了,不過還是帶着他一起作戰而已。秦修等人雖面帶驚訝,但見裴顔無話,也不好多問。隻是更放心地和湯小七稱兄道弟起來,如此都是後話了。
且說湯小七重回淩雲山沒多久,便跟着楚宴清三進三出,大破敵軍。
很快,冷棠、楚宴清、秋沉和景蝶兒幾人也頻繁傳來捷報,成功将靈馥國周遭的修仙世家從困境中解救出來,修真界亦重新洗牌,各家多有壯大。
這段時間,秦修、趙離、林寂、冷棠、佟瑛等人的修為都有不同程度的提升。唯有湯小七因為根基受損,遲遲沒有破境。
裴顔心下愧疚,委托趙宜清私下給他煉了不少靈丹妙藥,可惜全部石沉大海,一點效果也沒有。湯小七也不着急,反過來安慰趙宜清,裴顔見狀心也就慢慢放下來了。
一日,裴顔突然把一個臉生的淩雲山弟子帶在身邊,一起坐在廳中商議誅滅魔尊一事。
有人問裴顔身邊的人是誰,裴顔隻說是柳如雲派來服侍他起居的,便再無多話。那小弟子也始終一言不發,啞巴一樣跟在裴顔身邊,低眉順眼好不聽話。衆人見狀隻好按下好奇,認真商讨裴顔的魔界之行。
“我還是提議由我帶路送師尊進魔界,秋家主在外接應,隻要師尊順利進去,我們便可即刻啟程趕往淩雲山布置。”湯小七目光堅定,果然裴顔略一思忖便點了頭。
“成,”秋沉呷了口熱茶,“這輩子什麼好山好水都見識過了,還真沒踏足過魔界。正好跟着長長眼。”
秦修冷哼一聲,想說什麼又忍住了,隻能滿臉晦色地看着趙離,希望趙離這個同生共死的好兄弟能看懂他求救的眼神。
偏趙離讀不懂他的眼色,被他盯得發毛,忍不住直往師姐身後躲,“秦修你幹啥這麼看我,我欠你銀子了?”
秦修瞪大眼睛,驚恐地看着秋沉笑呵呵地轉過頭看向自己,戲谑道:“怕是秦公子這幾日跟着我晝夜不分忙裡忙外累着了,不願跟着護送裴師尊了吧。”
秦修暗驚,立刻作禮請罪:“弟子不敢!弟子一定護送師尊安全抵達!”
裴顔見這兩人一來一回,隐約咂摸出點不對,見秦修一臉憋屈到底心疼自家弟子,主動開口道:“無妨,你若累了便跟三長老先回師門,左右那邊也缺人手,你早點回去,柳如雲也多個幫手。”
“怪哉,柳長老不是剛巴巴地送出來一個麼,怎麼還會缺人呢?”秋沉托着腮,含笑看着秦修。外人看來一團和氣,秦修卻深知那笑裡又不知藏了多少壞水。
他閉閉眼,幹脆推拒了裴顔,執意要留下和他一起去魔界,裴顔顧忌秋沉顔面,也不好多做試探,隻好點頭。衆人又細細商量了一遍行動細節,推敲各種可能,直熬到子時方散。
這一夜,秦修依舊面如土色地跟着秋沉回房。
這些日子,他夜夜做賊一樣去秋沉房裡。明明兩個人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偏秋沉故弄玄虛,恨不得燈也不點,硬要摸着黑和秦修說些不清不楚的話。弄得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秦修隻恨大事未完,裴顔又要和他們一起去魔界涉險,因此越加不敢違拗,隻得聽憑秋沉愈加放肆胡來。
“你還要摸多久。”秦修冷着臉,強忍着秋沉在自己前胸後背作祟的手,脖頸繃起數條青筋。
“我隻是想看看你傷勢如何罷了,小公子怎麼總是對我如此戒備,秋某可要傷心了。”說着,秋沉手指頭還故意蹭了下他臉頰,又往人喉結上輕巧地一觸,麻得秦修瞬間睜開了緊閉的雙眼。
“秋、沉!”秦修壓着怒火,“你到底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