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蕭暗想,這人的确謹慎得很,不試探出自己的目的恐怕是不會輕易與自己合作,方才在車上就懷疑地問過自己一些問題包括但不僅限于“你怎麼知道是我找你”“你為什麼在我家”“你怎麼從宮裡跑出來的”,現在更是連鶴霜梧與他見了面這事都知道了。
玄蕭沒有回答,池彥壓了壓刀,玄蕭頸側有血流出,他眼睛都沒眨一下,隻是觀察着池彥手下的動作,就見那些黑衣人在觀察四周,似乎在等别人來救玄蕭,可周圍很安靜,除了偶爾飛過幾隻鳥雀或是樹枝撐不住雪壓而斷裂會發出些動靜以外,什麼都沒有。
池彥沒有收刀,隻繞到玄蕭面前,仰頭看着玄蕭對他道:“你不用急着回答,你和她說什麼都不重要,今晚一切自會揭曉。”
說罷,幾個佩刀的武者将玄蕭押入閣樓,又打開暗門,進入了一條密道,走到密道的中段,池彥在牆上摸索了一會,一個更加隐蔽的密室又出現了,他們将玄蕭關在裡面。
玄蕭知道這兒有密道,卻是不知這密道中又新挖了一個暗室。
興許是玄蕭病得厲害,池彥将人推入密室後玄蕭便倒在了地上不斷幹咳。
池彥先前隻聽說他内功盡散,卻不知道人已經傷病成這樣,他扶了玄蕭一把,開始仔細打量玄蕭。
玄蕭閉着眼随他打量,隻是盤坐着,将雙手放在膝上休息。
沒過多久,玄蕭額頭上出了一層冷汗,池彥看出了玄蕭的狀況,叫人去弄了兩個湯婆子。
“膝痛?”池彥問。
玄蕭沒有回答。
“當時出征時你傷應當還沒完全好吧?現在又雙手捂膝。”他将湯婆子放在玄蕭面前:“既然要合作,這點心意你可以别拒絕。”
玄蕭放下雙腿,碰着湯婆子放在腿上:“是新傷。”
池彥一看,他膝蓋上果然有血水。不過都傷成這樣他還能行走,也是稀奇。
過了許久,池彥睜開眼:“到點了,讓我看看鶴霜梧能否找到你。”
玄蕭也睜眼,依舊是面無表情。
又過了許久,地面上有了動靜,聽着應當是有許多人在翻箱倒櫃的搜查,沒一會,密道暗門就被打開了,聲音逼近。
池彥微微皺起眉頭,而他的手下卻已經拿刀架在了玄蕭邊上。
“追……估計是沿着密道跑了……”
又過了一小會,此地又歸于平靜。
“我不知這裡也會被搜。”玄蕭淡淡道。
一個持刀的侍衛,一腳将玄蕭踹翻在地,眼看那些人的刀就要砍到玄蕭身上,池彥卻叫人住了手。
他笑得很開心,将玄蕭扶起:“先問你個問題。”
玄蕭道:“我本以為這裡是安全的,沒想到鶴霜梧連這裡都能找到,要是沒有這個密室,你我今日一個都跑不了,你要問什麼,你問吧。”
“這個地方是你選的,你莫不是與他們合謀,要捉我不成?”池彥問。
“雖說這是我找的地方,但老夫與他們不是一夥,我沒有想要算計你。”池彥的多疑比他預期的還要更重,玄蕭知道,此時直接否認辯白效果反而會比給他分析要來得好。
都是老謀深算的狐狸,兩人各有各的心思,池彥曾經藏拙是戰術,本質上卻是個聰明人,若玄蕭此刻分析給自己聽他為什麼不可能是鶴霜梧的人,池彥反而會更擔心一些。因為玄蕭的性命已經系于他手還能從容淡定的去梳理思考,這實在是太可怕,要麼玄蕭本就是一個泯滅七情看穿生死的人,要麼他已經看出這是自己的試探,當然,最壞的可能便是他與鶴霜梧聯合算計他,目的就是要自己相信玄蕭。
不過以現在玄蕭的反應來看,玄蕭似是真的亂了方寸,完全不知會搜查到這,還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了他池彥的判斷上。把自己的命交到他人手上由對方決斷這對于一個靠謀略立足的智者來說,是最大的恥辱,池彥此刻終于信了自己的判斷,玄蕭窮途末路,的确不是與鶴霜梧一夥的,但是他還需要再加一把火,讓玄蕭徹底斷了對鶴霜梧的念想,隻與自己合作。
池彥笑着拍了拍玄蕭的手臂:“我信你,官府找我找了很久都沒能抓到我,那便是不知道我藏在哪兒,他們在明我在暗,今日我聽說他們要搜城,想必是要抓你,我便臨時起意找你過來,怎麼說你都不會想到我作為你的死對頭會在這時候保你,我讓人找上你後,你一直在我監視中,自然無法與他們合謀。”
玄蕭又說:“其實讓我到這個地方,是鶴霜梧的意思,她說不會搜這裡,她背叛了我。”
池彥拍了拍手:“沒錯,倘若你真的與鶴霜梧是一夥的,她必然不會搜這兒,倘若今日她沒搜查這兒,你我的合作才真的談不下去。她究竟對你有何居心,你看明白了吧?恐怕她是真急着想拿你去向世家邀功,嘴上說給你安排了藏身之地,啧,實際上卻出爾反爾,這女人的嘴,會騙人得很。”
玄蕭冷笑道:“看來是這樣的,八九不離十,不光是宣帝要殺我,就連老夫一手養大的人都要老夫的命,還真是好養中山狼。”
池彥安慰道:“那狗皇帝怕你功高震主,那太子怕你攝政奪權,如今一介女流得了機會想做女皇帝,忘恩負義不惜設計你想搏一個大功,你現在可是真的沒牌了,不過沒事,我願意與你合作,為了讓你看到我的誠意,我還會告訴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