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辛梓耳朵貼着門闆聽着。
玄蕭不作聲,隻安靜地聽她哭訴。
“師父,有一件事,我藏了五年,一直未與您說。”哭了許久,鶴霜梧漸漸冷靜,向玄蕭訴說着她與玄辛梓之間的事“我與辛梓,誕有一子一女。”
不光是玄蕭震驚,躲在門背後的玄辛梓也驚駭不已。
“當年,于蓉對他下藥,陰差陽錯之下,他闖了我的閨房,那夜,我們便有了夫妻之實。”
玄蕭蹙眉,不言不語,他捏了捏拳頭,十分想打玄辛梓一頓,不過他暫且先忍着。
就聽她繼續說:“孩子我寄養在城中,不能時常去看他們,如今他們五歲了,見他們的日子寥寥可數。”
“既然無人知曉,那他們便是安全的,至少有心之人不會打他們的主意。”
她将她這些年的故事說與玄蕭聽,玄蕭越聽越覺自己這個師父當的不稱職。
自己這些年天南海北地跑,忙着興修水利工事建造糧倉平邊境亂,卻也忽視了自己身邊之人。
宣帝九年,玄蕭被困,淪為山千仞階下囚,一直到十二年他才回到東都,算算時間,宣帝十年正是鶴霜梧考取功名時,隻是她剛坐到太常寺少卿那位置一年,便出了于蓉那檔子事。
她被玄辛梓猜忌,被于蓉陷害,後又有了身孕,不知是如何渡過的那段時日,而宣帝十三年,自己死後,生産完的鶴霜梧又被玄辛梓捉去,百般折磨。
聽到這,玄蕭殺意好不收斂地鋪開,玄辛梓隔着暗門都能感受到森森冷氣,他知道,師父是真的怒了,他也暗悔,狠狠地抽了自己幾巴掌。
想當年,鶴霜梧剛成年時,玄蕭保舉她入太常寺,擔太常博士,正七品,她在那位置上待了數年,又在玄蕭離京的那幾年擔任着主持國祭之大任。
她考取功名後,更是坐到了少卿的位置上,隻可惜師父離世,而太子閉塞視聽不辨忠奸,害得她華發早生,雙手廢去,再也練不了暗器。
她從未倒下過,練不了武功,卻還能寫字,能撥算盤,她重新站起來。
沒有了玄蕭的庇護,她重回朝野的路十分艱難。初入戶部,她從賬本中查出端倪,破了澹郡貪污的大案,聖上按功提拔,可戶部卻沒人肯聽她号令,那一年所有送到她這兒的差事都由她一人完成了,她也因此對北玄的經濟系統有了深入的理解,她也暗中培植自己的勢力,漸漸接管了許多玄蕭留下的産業。
後來戶部尚書出了事,而其他戶部官員幾個月都理不清的賬目和采買明細被她一一理清呈報,又借池彥之勢,行霹靂手段勝過了其他競争對手,赢得了宣帝青眼,成為了百官之首。
鶴霜梧的政治才能不輸男子,甚至她比玄蕭更懂得馭下之道,她一貫恩威并施,手下之人沒人會像玄蕭手下那般敢瞞着主子給主子養仇人,她手下的官員也都能盡其才,在每一個位置上發揮該有的作用。
池彥一時大意,本以為她是女子好控制,且他以為她對太子情根深種,不會對自己構成威脅,隻可惜他終究是低估了一個一心想要向上爬的人,何況這個人還是玄蕭的弟子,甚至此人還青出于藍。
她所做一切,不為太子,隻是為了讓她的孩子将來能夠在這人吃人的世道上站住腳。
玄蕭心疼地安慰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并命閣中之人暗中看護她的兩個孩子,鶴霜梧的孩子,那便是他玄蕭的孫兒。
鶴霜梧說完了她的事,終于切入正題:“我做臣子的本分已經盡了,給太子解了蠱,又屢次救他性命,是那蠢貨自己不争氣,他死了就死了,可是師父,我真的擔心我的孩兒會被奸人所害,昨日太子剛死,宮中就有禦醫來給我診脈,說我與太子日夜相伴,想看看太子殿下有沒有留下血脈,那時我便開始擔心,若是有人真的查到我那兩個孩兒,徒兒勢單力薄,恐怕保不住他們。”
太·死了就死了的蠢貨·子呆住了,合着方才她沒有一滴淚是為自己掉的,鶴霜梧哭得是擔心自己的孩子,也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才來找師父的。
玄辛梓望着黑漆漆的門闆,仿佛能照見自己就是戲台子上唱戲的醜角。
就聽“奸人”玄蕭說:“都察監的确厲害,若他們存了心思一定要查,那你與太子留下血脈的事定然是瞞不住的,但如今都察監宴徽回來了,你隻管放心,不會有人能對你們母子下手。”玄蕭做的這個局隻是先了所有人一步,東都内還不知有多少人也想讓太子死,因此,他不能叫人知道鶴霜梧還有兩孩子的事情。
鶴霜梧留在國師府用了午飯。
師父命人準備的菜肴依舊都是她最喜歡的,果然有爹的孩子就像塊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