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氏颔首行禮道:“大人盡管問。”
“你為何會找侯友章喊冤?據老夫所知,他隻不過是衙門裡的主簿,按理來說,幫不了你什麼,遇到冤情,報官才是。”
莊氏恭敬回答:“侯主簿為吏正直,古道熱腸,名聲在外,此等小事,民婦不敢勞動府衙。”
此言罷,玄蕭眉心不由地緊了些,他繼續說:“你不必如此防着老夫,老夫并非此地官員,此地利害,無甚相關,隻不過老夫拓商,碼頭是繞不開的。”
玄蕭話說一半,停在此處。
莊氏聽前半句時,依舊有些猶豫,她先前害怕屏風後的人就是衙門中與九牧權貴勾結的人,可此人既是個官,還與九牧勢力無關,又為何要管她一介布衣的死活?
玄蕭最後那句話出來後,莊氏心中的疑慮得解,這位大人與九牧權貴并無不同,也是為“利”而來,都不為求公正,隻不過看樣子這位大人是不想依賴于沈家,想借她之事借機奪利罷了。不過這也好,她甯願真實的看清當官的趨利,也不敢輕易相信一個官員目的不明的示好。
玄蕭不動聲色地等待着屏風外女人的回複,心中有了七成把握,他故設此性情,為的就是叫莊氏将自己看作是勢利人,像她這樣長期被權貴壓迫的九牧百姓,對好官的存在幾乎是不抱有幻想的,與其費盡口舌還不一定能獲得信任,不如利字打頭來得幹脆。
過了片刻,莊氏終于開口:“九牧府知府與沈家是穿一條褲子的,昨日胥吏來過後,沈家的貨就不見了,那個時間,有機會動貨的,就隻有衙門裡的胥吏,民婦昨日傍晚在府衙外蹲看過了,侯主簿不在衙門,也并未接觸衙門内其他人,問過才知他請休了幾日。”
“因此,你便覺得貨物丢失不大與他有關,想請他幫忙。”
“是的大人。”
“第二個問題,你可知,沈家丢的是什麼貨物?”
“一批即将南下送往永安的硬木。”
玄蕭心底疑惑,此婦人當是個記錄貨物進出碼頭的,硬木乃是造刀制槍的基本材料,每年沈氏的硬木流向都要記錄呈報入京,可這批硬木要送往永安的事為什麼能堂而皇之地說出來?還習以為常一般,讓婦人見怪不怪。
“數量多少?”
“三萬斤。”
“的确不算多。”玄蕭在心裡估算着,雖說與平時貨物相比,三萬斤的硬木确實不多,可若将這些硬木全部制作刀鞘刀柄,卻也足夠一支五千人的軍隊用了。
“先前有向永安送過硬木麼?”
“有過四次,最多的一次二十萬斤最少一次三萬斤。”
“沈家人親自來裝卸貨物的麼?”
“不是,沈家其他貨平時都是由沈十二公子一手管辦,除了這幾次硬木裝船,是由一個賬房先生代為畫簽的。”
一個算賬的……
玄蕭不由地想起昨日他入城時,被沈十二追着滿巷子跑的人,玄蕭心中疑惑加深,昨日沈家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站在房門外的孤月抱着手等着屋内的人出來,站着站着,忽然想起昨夜池彥送來的信忘記交給自家大人了,繼幾月前要的那三百萬銀之後,這是池彥第二次向玄蕭讨銀子。
孤月看着信,沉默着思索了一會,腦袋裡靈光一閃,不對!要的銀子不對。他推開門,将信遞給玄蕭:“閣主,昨夜您歇得早,池彥派人來送信,内容有些蹊跷,您看看。”
玄蕭接過信紙,從頭到尾瞧了一遍,忽然擡起頭來:“老夫好像猜到沈家的貨是怎麼回事了,走,去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