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州是鶴霜梧巡檢的最後一站。
雲州之北,盡是崎岖的山路,就連官道都十分難行,深山密林,幾乎不見炊煙,到了永安地界,久違的廣袤耕地才顯現出來。
北玄巡檢儀仗隊浩浩蕩蕩,在官道上顯得無比紮眼。
臨近永安城,道路兩旁再無低矮樹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已經被收割完了的稻田
坐在馬車裡的鶴霜梧忽聞一陣馬嘶後,車猛然停了下來,她掀開車簾一看,隊伍前面的護衛已然抽了刀,而擋在道路中央的是一個身形瘦削的男子。
那人一手持刀,一手捏着一紙訴狀。
鶴霜梧走下馬車時,那男子已經被摁倒在地,手上的柴刀也被搶了去。
“你是何人?你可知,攔駕欽差是為何罪?”鶴霜梧示意護衛放開那人。
攔駕之人跪步上前大喊:“欽差大人……草民金長庚,要告威源縣縣衙,捕快周厚誠,主簿文謙,胥吏陳拓,以及縣衙一幹人等受财枉法修改錢糧賬冊,牟取私利,收授賄賂,殺人越貨,還插手人事調度,幹擾司法!”說罷,他雙手奉上手中訴狀。
鶴霜梧面上瞧不出情緒,她問道:“你這是越訴,告到本官這,當笞五十,你還要告麼?”
來人擡起堅定的眸,朗聲道:“告!”
鶴霜梧接過訴狀,展開來看,不由地皺眉:“你為何不告往永安府?這事隻需告予府衙推官,便可受理此案,你不妨先去那一趟。”
金長庚怎會聽不出來鶴大人的暗示,她是不想叫自己挨這頓打的。
“草民已經往州府送過了,可州府遲遲卻沒有調員來威源問話……”金長庚要往州府送訴狀,必然要先送至府衙的吏員手中,可知府事物繁忙,任何事情都需要底下吏員将狀子梳理好才能呈報。
鶴霜梧聽罷,想到兩個可能,要麼威源縣衙的人在州府内有人,可以将狀書截留,要麼是府衙已然派員去了威源,但辦事的吏員卻沒能辦成事情。
“既是向府衙呈報過的,那也不算越訴,你且先回去,這事本官會細查。”
金長庚走後,鶴霜梧讓人駕車繼續走官道,而自己卻與一名随從下了車往小道去了。
離了官道,走上城邊阡陌,又是一番景象。
與官道不同,小路兩旁,不常行車,路上盡是曬稻谷的,年歲不大的孩子拿着棍子彈弓驅趕鳥雀,田裡的大人們則在堆疊稭稈。
“看樣子收成不錯,百姓安居樂業的,與本官先前聽說的并不相同,外面為何會說,雲州百姓食不果腹水深火熱呢?”鶴霜梧瞧着眼前到一派祥和心中疑惑。
“僅瞧着一面也得不出定論,大人不妨去問問,興許是早些年收成不好留下是印象。”随從豐舉答。
鶴霜梧繼續向前走着:“也好。”
“沐二娘子來巡查莊子了……”
不知是從哪傳來的一聲喊叫,在田裡收拾的人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不約而同地看向同一個方向。
鶴霜梧一愣,目光也随之投去,就見遠處有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隊中的位置是一頂轎辇,坐在辇上的,是一個戴着青色幂笠的婦人。
“好大的排場,若不是沒穿盔甲,本官都差點以為那是哪營的兵。”鶴霜梧冷眼瞧着隊伍逐漸走近。
豐舉問:“大人,過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