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蕭聽得出巫銘心中困惑,但并直接解答,他試探道:“很多權不能讓,有些位置不能退,接替者的品德賭不得,小到胥吏也一樣,俠與官,所行之事有時并無不同。”
“你是覺得我當初辭官不對嗎?”
玄蕭将巫銘擁在懷裡:“朝堂水渾,作為你的愛人,我不希望你趟渾水,可權是刀也是盾,能害你也能護你。過去我覺得,一切事隻需按照既定的軌道完成便好,不曾考慮過你就把你拉進朝廷的泥潭,可自上次你從天道盟出來後,我想我該問過你的意願。”
道垣早對玄蕭将巫銘拉進紛争不滿,玄蕭當初在玉栀的草屋中對道垣說的那些話最終成為紮向自己的利刃。
他對巫銘期待太高,也讓巫銘被迫的經曆太多,巫銘越是深思反省,玄蕭就越發惶恐,擔心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有一天也變成自己這樣,不對任何事抱有期待,不再去尋找意義。
“辭官是我自己的選擇,但我并非真的甩手了,這世上沒有人能夠脫離環境獨自存活,我既有能力,消極避世豈不可惜?”巫銘一邊把戰場清理幹淨一邊道。
“我說那些話不是想讓你說些話哄我開心,阿銘,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我都支持你。”
“我沒有哄你,我本以為接手空明樓,有了江湖勢力我想做什麼,就可以去做,但是我現在卻覺得,作為一個普普通通的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真正脫離朝廷,我想做大俠,不是單憑一身正氣就可以的。”
巫銘過往的信條被推翻,掙紮于朝廷與江湖的他,終究無法全然放下任意一邊。
玄蕭吻了吻巫銘的臉頰:“你不必非要選擇,既然你有回歸朝堂的心思,那就順心而為,你說得對,這塵網中人,無人能真正避世而活,既然有心,還有保護一方百姓的能力,那就回來。”
聽了玄蕭這個回答,巫銘也是吃了定心丸:“我想我有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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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質美如蘭,才華馥比仙……”
沐子康坐在彙川樓二層的廂房裡,手握着一把素折扇倚靠在窗邊,聽着樓下戲台上的人講本子。
“你道是啖肉食腥膻,視绮羅俗厭……”
沐子康将目光從樓下收回,饒有興緻地問腳邊伺候的小厮:“最近怎地都在說這個?”
“家主,小的聽說這本子是最近才從北邊傳過來的,家家酒樓都在說。”
“這詞寫得美,不知前後講得什麼?”
“小的平日裡也愛看些傳奇話本,這個小的前幾日剛瞧過。”小厮簡略将故事說了一遍。
沐子康聽完嘲道:“堂堂大族,竟衰敗得如此可笑。”
小厮知道自家家主聽不得一點大族的唱衰,也沒再開口解釋什麼。
沐子康話音剛落,房門被敲響,小厮将門打開後,進來了一個小老頭,那人正是威源縣主簿文謙。
沐子康斜眼瞧了文謙一眼,冷哼一聲:“威源的事,我給你擦幹淨了,下次若再叫人抓住把柄,你就拿命來抵。”
文謙匍匐在地,身體在細細地抖着:“老奴,老奴何時能回威源……”
“呵……”沐子康搖了搖頭,笑得涼薄:“所有涉事者都被嚴懲,除了你一人毫發無損,同僚會怎麼看你?”
“求家主救我!”文謙磕頭如搗蒜。
“我也知道,你文家産業都在威源,你去幫我辦件事,辦好了,到時沐家許諾給你的,一件不少。”
大好機會,文謙怎會不應,就見沐子康展開一張畫像道:“沐家查到,定海珠并未摔碎,而是一路輾轉到了雲州,我沐家這些年一直都想将勢力擴出雲州,定海珠此時出現,是天要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