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言語間,忽有一仆人走到他們跟前,對巫銘拱手:“請問閣下可是巫少樓主?”
巫銘疑惑:“是我,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那人側身讓出視線給巫銘:“我家家主有請您到府上一叙。”
“好啊。”巫銘将目光投向不遠處那寬大的馬車,沐子康正掀簾下車,他似是感受到了巫銘的打量,淺笑着朝巫銘颔首。
臨歸跟在巫銘身後,準備一起進府邸,可剛到門口,臨歸卻被人攔下:“我家主子隻邀請了巫少樓主一人,這位公子還請留步。”
臨歸看向巫銘,巫銘則示意他先回客棧,随後就邁入高牆,消失在了臨歸視線裡。
沐府五步一樓,十步一閣,方圓山水,盡收納于此,飛檐鬥拱,雕梁畫棟,其之奢華,較皇宮有過之而無不及,可細細看下來,卻也找不出哪裡僭越,沐家祖輩受曆代封賞,承天恩澤,這如皇宮一般大的,便是他們百年之基業的一部分。
巫銘跟在沐子康身後,繞過照壁進到屋裡,沐子康在銀盆中洗淨了手,請巫銘坐下:“鄙人有幸,親眼瞧見巫少樓主淩越之姿,比傳聞中的更為妙絕。”此話雖為贊美,但沐子康的聲音中卻不夾一絲逢迎意。
光影穿過花窗,在金磚上流動着,巫銘覺得,這位沐家家主的舉手投足間,無不透着高門大戶的貴氣,可看他的言語卻又帶着儒生的文氣。
巫銘面對沐子康的誇贊,隻随便客套了幾句,然後就将心中疑惑問了出來:“晚輩是江淮人,一進貴府,瞧着粉牆黛瓦便覺得親切,不知您與江東可有淵源?”
沐子康笑道:“少樓主果然博識,我沐家祖先,本就是江東人,兩百多年前跟随靖太祖征戰,平定南疆後定居雲州,當時來的不止我們,還有許多姓氏民屯于此,其中就有許多匠人,他們便将府邸與江東園林一般複刻了。”
“原來如此。”巫銘隻回應了一句便沒再多話。
見巫銘問了這個問題,沐子康便想借此機會拉近與巫銘的距離,他繼續道:“你是沐辭之的侄兒,兩百年前咱們也算是一家人,說到底,你也算是我們沐家子侄,如若不嫌,你可喚我一聲表叔。”
巫銘心道這是哪來的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一陣無語:“……”
沐子康的心思昭然若揭,但凡是個人都不該看不出來沐子康這是在拉攏巫銘好來徇私。
不過巫銘也奇怪,沐子康這般人物,怎麼會說出這種極易落人口舌的話,也不知這人究竟是真想拉攏自己,還是試探自己,存心挑釁國法。
一番思索後,巫銘回答道:“沐家主說笑了,晚輩雖常居筚門圭窦,但并無攀附貴門之意。”
沐子康聞言,意味不明笑了幾聲:“沐家也沒有外頭瞧着那般鐘鳴鼎食,如今已不比當年繁盛,巫少樓主江湖氣大,在東都家喻戶曉,将來繼任天道盟,想來也不在話下,在下忽然覺得好奇,永安一介邊陲,是什麼風把您刮來了?”
這話說得陰陽怪氣,他暗示如此明顯,巫銘卻一直裝傻搪塞不肯透露來意,沐子康好話說盡,翻臉估計也快了。
“我來雲州,确有私事要辦,但晚輩仔細想過,晚輩好像從未與沐家有過交集。”
巫銘也知沐子康已經沒有耐心繼續耗下去,沐子康能将勢力擴大到今天這個地步,自然不是擔心做的那些事被人抓住把柄,因為他可以将一切有他把柄的人滅口,他擔心的是東都不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決定宰他這隻肥羊,東都出手,量他能耐大,也逆不過天。
巫銘曾經在朝為官,又與國師交好,加上天道盟在其背後撐腰,來到雲州後又直奔欽差在查的秘庫,沐子康怎麼看都覺得巫銘另有目的。盡管他現在暫時沒有暴露,但也不得不先謀個出路,鶴霜梧被拖在衙門,巫銘這顆活棋的态度就十分重要了。
“巫少樓主辦件事,能挑了威源縣衙,也是好能耐。”
“那事我本不想插足的,但是緣分使然,我改不了我這愛管閑事的性子,見不得不平事,沒想到晚輩運氣好,還真查出個大案子,沒想到您消息靈通,臨縣的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巫銘的意思是,他就是一個江湖人,查案純屬心血來潮,并非官府指派。
“巫少樓主多慮,我沐家隻是與威源文家有親,過問過問親家,不也是理所應當,至于少樓主所說的事,我也是聽了鶴大人說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