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霁衡站了起來,朝着洞口的方向比劃了兩下,急迫地期待着精怪朝洞口去,将魚新婦趕開,至于精怪是死是活,他是不在意的,他若與魚新婦搏殺起來,也是好事——這種不在意,甚至也是惡意的。
精怪原本看懂了楚霁衡的手勢,已經要朝前走了,卻忽然一縮,連退幾步,退到了小師弟曲理身後。
敖昱瞧見了:天地靈物,總有點保命的手段。這小月亮是能感知旁人對他的情緒波動?雖剛剛說了滿口的好話,也不過利用之心,此時又過于急迫,近似于惡意。
“曲理,白芷,你們過來,引導這位前輩朝前走。”楚霁衡不知是否看出了端倪,總之是直接把工作交給徒弟了,“隻有靠着他,咱們才能脫出困境。”
洞中有弟子要說話,被其他人拉住了。曲理和白芷也是想出去的,而且師父說得也沒錯,兩人比比劃劃了一番,确實将精怪又說動了。他們三個在前邊走,楚霁衡立刻跟上,其他人跟了在後頭。
“咱們朝宗門求救不好嗎?這麼出去真的行嗎?”有人與同門傳音。
“你也知道咱們這位師叔的性子,最是好面子不過的。大師兄都那樣了,你看他求救了嗎?”
“真倒黴,我知道這回是藍氤大澤外圍曆練,又是大師兄勤勤懇懇組織的,這才報了名,誰知道是這樣的?”
“大師兄人不錯,但以後還是躲楚師叔遠些吧。”
“對,以後楚霁衡一脈的事情,還是躲遠點。”
走在後頭的敖昱也有師弟過來攙扶他,玄罡峰二弟子數量不少,大多都是十一二歲收進門牆的,夏臨風自己還是小蘿蔔頭時,就帶着師弟師妹們開始修煉了。他為人認真妥帖,對這個年紀,剛入修行之路的弟子們來說,确實是如兄如父,關系好也是應當。
楚霁衡到了山洞外頭,還确實不見魚新婦了。他這次倒是果決,直接取出了雲舟,招呼衆弟子趕緊上來。
小師弟曲理走到了最後,他一隻腳踏在懸梯上,身子朝後扭着,正看着那位幫了他們的精怪。
“曲理,一切随緣。”楚霁衡道。
“大師兄……”小師妹白芷也輕輕扯着敖昱的袖子。
“師父說得沒錯,對精怪來說,拜入山門是有了師承,也是在脖頸上套了圈。比起在外頭野生野長,說不好哪種更好。咱們宗門算是好的,但養的精怪什麼樣,你們又不是沒見過。”
白芷抿了抿嘴唇,不再勸了,下頭曲理同樣聽見了,也歎了一聲,轉身朝上走。可他剛走了一步,光便又靠了過來了……
這位小精怪,最終還是動了心,一塊兒上了雲舟。
楚霁衡見狀也點了點頭:“既如此,他日後便也是我玄罡峰門下了。他還沒有名字……便叫钺息好了。”
钺息……藍氤大澤,钺息山脈。此刻雲舟升高,朝下看去,原來剛才他們躲藏的山洞,就是在钺息山脈裡。
“讓人家幫忙救命的時候,叫‘前輩’。救回來了,這麼随便取個名。”一位師弟朝着同門傳音,吐槽楚霁衡。
他們雖年紀不大,但明擺着的事情,誰還看不明白?
“我都覺得臉上發燒。”聽他吐槽的那位拉着同門轉了個身,用背對着楚霁衡。
“曲理,白芷,钺息暫時先交給你們倆照顧了,定要教好了他待人接物,不要丢我玄罡峰的臉。”楚霁衡沉聲吩咐着。
曲理和白芷此時其實已經有些後悔了帶钺息出山了,尤其是看見他一臉好奇地這摸摸那瞅瞅,就像是個孩子一樣,更悔了。
“我們會好好照顧他的!”曲理很認真地點着頭,“畢竟钺息是我帶出來的!”
楚霁衡皺了皺眉:“盡力而為便好,無需太過在意,他雖然算是對咱們玄罡峰衆人有相助之情,但我們帶他離開藍氤大澤,如塵世修行,也是大恩,一飲一啄皆為因果,當做是峰裡的尋常精怪便罷了。”
包括白芷在内的其餘同門都在拉曲理衣裳,戳他後背,總算這位小師弟沒再多說的:“師父說的正是。”
小師妹白芷一個勁偷偷與他傳音:“該怎麼照顧是咱們的事,你和師父頂着來,小心師父給钺息找麻煩。”
無論如何,钺息已經成了玄罡峰的一員了。回去的路上,他漸漸收斂了身上的光芒,依舊隻會學着旁人重複上一兩個簡單的字詞,還有,依舊光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