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十九本是要攔的,但猶豫了一下,讓蘇小五拜了下去:“我受你這一拜,你便是我的親弟弟了。”
“哥!”蘇小五連了三個頭磕頭,很高興地站了起來,“哥,這輩子,誠心為我考慮的人沒有幾個,我與哥哥不過萍水相逢,如今你說的,都是一心為我,我也和哥明說。”
蘇小五坦蕩道:“我在凡間也是給人當小二的,可我不甘心隻當店小二,原本我錢都攢夠了,要去找個老秀才學記賬。掌櫃的都答應了,那時我就是櫃台後頭的算賬夥計了。可在玄罡峰,說是仙人的地界,但仙人是旁人,我就是個家仆,毫無出頭之日的家仆。我也想着如大師兄那樣力抗天劫,如記名弟子那樣日日鑽研仙法道術,哪怕是個外門弟子呢?也可有個奔頭,雜役……”
“弟弟,是哥哥看輕了你,我原本以為,你隻是覺得在玄罡峰上憋悶,又約束過多。但哥哥忘了,你隻有二十一歲啊。”
方十九一百二十歲,他拼盡全部身家,以舉族之力進入觀眇宗,是為了給自己延壽命,又何嘗不是想拼着最後的陽壽,給家族弄些好處?如今這一個機關鳥,可不是就将家族過去的付出全都給找回來了嗎?
蘇小五今年剛二十一,他還很年輕,又沒有家族兒女做拖累,沒有方十九的人生曆練,他還有着年輕人向上的沖勁。
“不過,現在我知道了,哥說得對。”不等方十九再勸,蘇小五又道,“我會在觀眇宗努力到築基,再想其他。”
方十九松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那我就放心了,可小五,咱們雖力弱,卻不能隻想着占便宜。”
“這個我也曉得。”蘇小五笑了,“在酒樓裡人家給的賞,也是因為咱們伺候得好呢。若有善心的主顧,卻将人當了傻子,貪心不足,那才是真的傻子。有來有回才是正理,即便給不了人家東西,哪怕是多說兩句吉祥話呢?”
“正是,正是!”方十九連連點頭,他卻沒想到,蘇小五說得好聽,但他什麼時候跟人有來有回過?不過,他吉祥話确實會說。
稍後蘇小五又勸住了方十九:“大師兄顯然是不想有人去打擾的,這時候咱們就離得遠遠的。别送上去惹人厭。”
“倒是我急迫了。”方十九也聽勸,笑了笑穩住了心神。
他倆的言談,敖昱聽得一清二楚。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蘇小五在紅塵裡打滾,雖沒有出身倚靠,但以他的心性,再加天道眷顧,怪不得會是一代正派驕子。
“都回來吧,到了。”敖昱與衆人傳音。
連帶着那位王爺也讓他給叫來了,隻将軍繼續管束着士兵。
衆人都聚到了船頭,朝下一看,初時都以為下頭是個湖,許扇扇還道了一聲“那湖中亭倒是别緻”雲舟下落,待看清了,即便年紀最大的方十九也不由得發出一聲憐憫的歎息——這哪裡是個湖啊,這分明是一片澤國,所謂湖中亭,該是一座高塔最上頭的那一層。
“嘩啦!”雲舟直接落在了水面上。
“都在船上待着别動。”敖昱飛身而出,祭起之前展示給暢國諸人的小葫蘆,水面上卷起一道水龍,水龍折下腰,一頭紮進了葫蘆中。
“四象陣!”敖昱突然厲喝一聲。
正看熱鬧的曲理四人雖然慢了些,但多年訓練,總歸是跳了下來,立在了水面上。
恰巧他們剛站好,水中便有了動靜,一條大魚躍出水面!直撲上頭的葫蘆。
這魚看來該是條鲇魚,它雙眼猩紅,周身惡臭,且黑氣缭繞。這是吃了許多人的妖物,怕是就要入魔了。它靈智低弱,竟忽略了衆修士,隻想吃下天上的寶貝。
胡朗瑛為首,四人向着大鲇魚攻去。
不多時,遠處又有一物跑來,是隻渾身上下沒有一根雜毛的黑犬。它比這條魚聰明多了,遠遠看着情況不對,轉身就要跑。敖昱右手掐着葫蘆的法訣,左手一揮拂塵,拂塵上的一道白線瞬間竄到了黑犬身上。
“嗷嗚嗚嗚!”黑犬掙紮,反抗,然後還是給拖過來了。
“這個倒是幹淨。要玩嗎?”它雖然是黑的,但身上沒有食人的惡臭,反而靈氣四溢,該是不小心吃了什麼寶貝。後一句敖昱就是問小月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