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須羞愧,這些人行自己的職責,救自己的百姓,不也是不樂意嗎?”敖昱笑了笑,指着那些士卒的後背道,“人之本性罷了。”
士卒們的腳底下一頓,玄罡峰弟子們沒覺得自己好受了,反臉上更紅了。
敖昱注意的卻是蘇小五。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對那些災民有任何動搖。
【宿主,不能區别對待啊。你家小月亮也是無所謂的。】敖昱雖沒主動對話,但蘋果醋可一直看着他呢。
敖昱笑了笑,他隻是純粹觀察罷了,畢竟這可是他的對手呢。蘋果醋這小家夥對于主角很是回護呢。
而且,分明方十九也是無所謂的,蘋果醋卻根本不在意他,看來方十九在“原著”裡,必然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他一百二十歲,什麼都見得多了。與蘇小五如今情誼深厚,既是玄罡峰上需有個人相互扶持,也是蘇小五同樣小心經營。對這些陌生凡人,他自是沒什麼多餘同情。
“大師兄~”敖昱一動,小月亮就追了上來,貓貓狗狗變得隻有指頭大,牢牢占據他的左右肩膀,可憐烏龜年紀最大卻最老實,隻能變得如一個紅瑪瑙小挂墜,墜在小月亮腰間。它和鱗球一邊一個(其實是不敢挨着鱗球),一銀一紅,倒是很好看。
災民中的大部分,放下來後弄清了情況,也就爬起來行了個禮,尋思起了自己該去何處,不過這些人是無聲的,于是便顯得哀嚎的聲音更大了,那些人也越發得意,甚至有人一會兒用雅言苦苦哀求,一會兒叨叨念念些衆人不懂的俚語。用俚語時,他們眼中是自得與怨毒。
對人的情緒極其敏銳的钺息,自是未曾落下他們的惡意。
于钺息而言,心懷惡意者皆為敵,沒去打人,已是這一年多來學會了規矩了——誰會對一個以利刃相對的陌生人懷有善意?甚至去可憐他們?
“我知你們可憐的不是那寥寥數個惡毒之人,但那些無關旁人可有站出來指責?不也是支着耳朵聽得暢快?救他們性命是我輩修士之責,至于照顧奉養諸人,卻是親人與國家之責。何況,以怨報德之人,助之何益?”
蘇小五咧嘴,無聲大笑。他還以為這位大師兄是個菩薩心軟柿子,原來也是拎得清的。細想想,楚霁衡那廢物以師徒名分壓着,他是不好做些什麼,雖然這位大師兄屢屢吃虧,可從結果看……他結丹了。
蘇小五覺得,該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大師兄不僅沒吃虧,反而受益了。果然如哥說的,眼界不同是個大問題。他根本看不出大師兄是從哪裡得到的“益”。
敖昱帶着人繼續朝前走,後頭突然鬧了起來。
“就是你們!仙人才不救我們了!”
原來方才那“支着耳朵”的人,正義憤填膺地将口出惡言之人圍起來毆打,真可謂義正詞嚴。
曲理四人頓時臉上都露出些膈應來,腳步走得快了些。
敖昱将紅烏龜拽了下來,它落在地上變成大龜,敖昱和小月亮就坐了上去。這紅殼烏龜在泥沼以上,走得又穩又快。钺息坐下來後,忍不住看向了自己的鞋……可剛剛低頭,便感覺到了敖昱的視線,钺息立刻将頭轉向一邊,雖沒去看敖昱,但也不看自己的鞋子了。
衆人終于來到了河道旁,洪江在此地一分為六。當地有個傳說,說本來這裡隻有一條大河,可有一年從河中孵化出六條小龍,小龍們雖都朝着大海奔去卻各行其道,将大河撕裂為了六條支流。這一段六條兇險的支流,因此合稱六龍江。
“你們上雲舟去。”
許扇扇驚問:“大師兄,你不是要将這六條河合而為一吧?”
本想着敖昱就是加固點河道,看他架勢不像是這麼簡單。
“六合一不成,支流也是滋養一方,六合三恰好。我心已定,無需多言。”
金丹修士,說要江河改道,隻要是尋常的土地,未曾有其他修士設下的法陣,自然是辦得到的。可敖昱所言,不止四個師弟師妹一臉愕然,蘇小五和方十九滿面疑惑,便是聽說了敖昱要來解決水患才跟着來的暢國諸人,都是震驚的。敖昱帶着衆人殺妖怪,已經讓他們認為是極限了。
至少這世界數萬萬年的曆史中,未曾有修士這麼幹過的。
這可是比救萬民于天災中,更加出力不讨好了——便是連年的水患,又與修士何幹呢?應各國的求援,救一救人已經是大功德了。
雖正道修士也會積累功德以利渡劫,但修士的根本還是自身的修為,功德到了也就夠了。積功德而損修為,主次颠倒,殊為不智。修士的眼睛,曆來便是朝天上看的。
我自九天真逍遙,不沾塵間一點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