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昱道:“危險,不能碰的。”
“來來去去。”小月亮能說更多字了,他眨着眼睛,舉着鱗球看天空,“想戳戳。”
“嗯,是來來去去,雖多見,卻也不能不以為意,是危險。不能戳戳。”
“哦……”不能戳戳就不感興趣了,小月亮低頭玩鱗球。
【呃……宿主……我明白了,我又好像不明白。】
【大道何必關心我與誰行好事?大道沒這般清閑。】雖然敖昱沒想和小月亮行好事,但他知道蘋果醋要問什麼【至于殺妻證道,我其實聽說過。但此乃修士已遍曆人間真情,心如止水封心鎖愛,因此殺妻。此乃小道,怎不見殺父證道的?耍弄‘抛情棄愛’的表面功夫,人德都不要了,卻還顧忌人倫。這些人不是以為天道無情,是以為天道無智。】
【……】說大黑魚不像人吧,他比人還懂人。但說大黑魚很像人……他也太懂人了,懂得蘋果醋都覺得害怕。作為系統,蘋果醋常常認為自己的視角太機械,不夠人性。相比大黑魚,他就太人性了。
雲舟一路回到了觀眇宗,宗門的門口一如當年般熱鬧,雖十年過去,但守門弟子依舊認得敖昱。看他們神色該是也知曉敖昱帶着人去幹什麼了,所以看向曲理四人時,神色多有些怪異——出去時除了敖昱之外都是築基,歸來竟就都是金丹了。
十年平水,除了小月亮,衆人都被磨了性子,但此時沐浴在衆人目光中,本性跳脫的曲理和白芷終究忍不住有些小得意,但大師兄在前邊,兩人隻能緊緊抿住嘴唇。
“願意笑便笑吧。”敖昱道。
“啊?”
“天性自然,何必壓抑。如今又不是需要莊重的時候。若怕有心人多想,他既已有心,又與你是哭是笑有什麼關系?”
“大師兄說的是。”這兩人早已經唯敖昱之命是從了,用蘋果醋的說法,就是大師兄誇誇黨。乖巧應諾後,此時被敖昱勸說,便都笑了。兩人快活輕松地傻笑起來,那點小得意都被兩人的憨勁兒沖散了。
【真是般配的一對小男女,許扇扇和胡朗瑛也是未來的神仙眷侶。】
【不要亂說。】敖昱景頭一回用略帶訓斥的口吻對蘋果醋說話【男女之事豈能随便臆測?兩男兩女相伴修行便是兩對,哪來的道理?何時他們自己點了頭,這事才是真的。】
【對、對不起,是我主觀了。】嘤嘤嘤,好可怕。
【我見多了被外人說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結果成了怨偶的。到了這時候,那些人卻又到清官難斷家務事,或甯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了。】敖昱為解釋【我的廟宇,從不判姻緣。】
蘋果醋原以為敖昱是在類似的事情上倒黴過,原來是這個原因。這比他倒黴過還重要,事關修行的基本宗旨。即使他現在不再是助人功德魚了,依然不沾。
說話間,敖昱的雲舟已經到了玄罡峰。
雲霧散開,熟悉的演武場上,站着的卻都是陌生的人。
十年間,他們離開時楚霁衡剛收的小弟子們,如今也都長成了青年,後頭楚霁衡應該又新收了許多人。卻不知道之前的師兄師姐們,都到哪兒去了。
注意到了雲舟,下頭立刻有人禦劍飛到了半空:“夏臨風,你回……你元嬰了?!”
“未曾。”敖昱拱拱手,雲舟落在了下方。
這人不去看敖昱,轉而去看許扇扇他們:“呵,那些跟着你離……你們怎麼都金丹了?!”
他這兩次變臉,實在是可笑至極,仿若被連扇了兩個巴掌,白芷與曲理臉上的笑容不由得更憨了兩分,其餘衆人嘴角也忍不住翹了翹。
雲舟落地,敖昱對蘇小五與方十九道:“你們别回棧房,去我院外等着。”
回來得突然,蘇小五與方十九終究沒能渡劫。二人都是築基巅峰,但築基不是金丹,這相隔的一層不能過去,差役的身份怕是不能解決,兩人都是最适合被找麻煩的對象,去敖昱院子外頭等着,最能保護他們。
“是。”
可二人剛動了兩步,就不得不停下了——楚霁衡親自來了。楚霁衡目前掌控着玄罡峰的中樞,知道人回來了不奇怪,但他本該在天恒院等着衆人前去拜見。此刻的楚霁衡,即便隻見過他幾面的蘇小五,也發現他更老了。
十年前楚霁衡尚可稱一句鶴發童顔,皮膚光滑紅潤,十年後的今日,他的皮膚已如尋常耄耋老人般皺紋遍布,兩隻眼睛也變得發黃,胡子白中帶灰。
他沖過來時,滿含期待,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位師父一别十年對大徒弟如何思念,可他真見了敖昱,笑容便立刻消失了:“元嬰……元嬰!”
“師父,徒兒如今金丹大圓滿罷了。”
“元嬰!”楚霁衡一輩子都在觀眇宗,他的眼光是有的,即使敖昱修為已經比他高了兩個小境界,可不同于剛剛那禦劍的金丹徒弟,他很确定敖昱的狀态,敖昱隻要想渡劫,就能立刻渡元嬰劫。他的大圓滿,不如說是完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