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景遊!還有你的畫!”
沈燦舉起畫筒,轉頭與店主面面相觑。
謝瑧漫無目的地在市集中走,怏怏地想,難道自己真無繪畫天賦,不如好好練書法……
無意間和一人撞個滿懷。
謝瑧揉着額頭仰頭看,一少女頭簪迎春,布襦窄袖,縛褲草履,背着花筐,筐中部分花枝因被撞掉落在地。
她慌忙道歉:“公子對不住!我沒看清路!沒撞疼您吧?!”
“不礙事、不礙事。”
少女松口氣,“诶呀”一聲放下花筐,連忙俯身拯救掉在地上的花枝。
謝瑧見狀也彎腰幫忙。
少女連道:“公子,怎敢勞煩您!仔細髒了您的手!快别撿了!”
不經意二人手指相碰,少女“啊”的驚訝收手,謝瑧猶未覺:“是我沒看路,我幫你。”
地上散落的有丁香、芍藥、鸢尾、桃花,帶露嬌豔,可惜落地沾泥,便賣不出好價錢了。
少女将拾起的花枝放入腰間草袋,謝瑧過意不去,道:“這些花我買了。”
少女詫異,問:“公子面生,可是初來?”
謝瑧點頭:“剛到書院入學。”
“那便是了。”少女嫣然,“這些花不值幾錢,公子無需在意,平常也多有賣不出的。”
謝瑧心下稍安,與少女分别。
她繼續閑逛一陣,心情稍微平複,憶起被丢下的畫筒和沈燦,回頭去找。
走至半路,見人群圍觀,鬧鬧哄哄。
她本想穿過人群,卻聽到耳熟的聲音:
“魏公子!你做什麼!放開我!”
“唷,小筐兒,幾天不見脾氣見漲啊~”
謝瑧湊過去,正見魏太恭拉着先前的賣花少女,摸一把她的臉道:“還是細嫩~”
他眼眶還是一圈淤青。
少女掙開,被一衆魏氏僮仆圍住。
“小筐兒,我終于入學!阿耶許我納妾,你做我魏家夫人,可比當街賣花好上千倍吧!”
“魏公子,你說什麼,我不明白。”
“裝什麼傻?”魏太恭靠近,“先前送錢到你家幾次了,都不肯收。”
少女勢弱,為魏氏逼迫。
謝瑧剛要出頭,看到一年輕高壯男子撥開人群撞進來:“魏太恭!又是你!”
他揮拳直沖,被左右好幾個僮仆攔住,掙脫不開。
“阿兄——!”少女驚叫。
“放開我妹妹!”男子高喊。
“賤種!”魏太恭刮刮鼻子,走到他面前,“都是你壞事!上次那頓揍還沒長記性?!”
說着,一拳打中他肚子。
男子吃痛,少女急欲撲來,被仆從圍擋。
魏太恭喊道:“給我打到這賤種服為止!”
少女更急,推搡間,她背筐中的花枝紛紛掉落,為人踐踏。
“夠了!”
謝瑧一聲斷喝,走出人群:“魏太恭,你如此行徑,可是承聖人教誨的樣子?”
“謝瑧——怎麼哪兒都有你!”魏太恭惱怒。
“你還是擔心一下你自己!若再如此,我必禀告監院,叫他逐你出院!”
“你——”魏太恭戟指氣悶。
謝瑧瞪目相視,毫不畏懼:“魏太恭,你眼圈還痛嗎?!”
魏太恭忍不住抖了一下。
之前那個兇煞不在,也不知何時冒出。
他滿肚子窩火,自己橫行諸衍縣這麼多年,除了父親誰敢管?
但若真叫監院逐出去,父親定要大發雷霆!
……接連兩次折在這姓謝的手上!
僵持片刻,他咽下這口氣,哼聲道:“謝公子,你提醒的是。”
陳郡謝氏?哼!總有一天叫你知道在諸衍縣,我會稽魏氏最大!
他帶人離開。
人群逐漸散去,謝瑧上前:“還好嗎?”
少女連聲感激,告知名姓。
原來妹妹叫任筐兒,兄長叫任盆兒。
受傷的男子不多說話,半晌從嘴邊擠出一句“多謝”。
任筐兒道:“謝公子,這番恩情我不知何以報答——”
“筐兒!”任盆兒打斷,“你怎知他真情假意?”
“阿兄——”
任盆兒粗聲道:“公子,你救了我們,我自然感激。要什麼回報,直接問我,不關筐兒的事!”
謝瑧品出意味,他生怕自己和魏太恭一樣,打他妹妹主意。
她啞然失笑,道:“我要的報答不難,點紫雜春,紛紅留翠——揀幾枝花贈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