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筐兒笑盈盈道:“謝公子,我遠遠瞧見像你,果然是你。”
接着,她拿下頭上的花環,遞向謝瑧。
謝瑧不明所以,伸手接過。
她道:“公子,我總想幾枝花不足表達謝意,今日再見,花環贈與公子。”
花環細密編織,結實好看,上面的花兒顔色鮮豔,嬌嫩清香。
蔣峻伯竊笑:“景遊,你又做了什麼好事?惹得小娘子記挂~”
謝瑧被弄得不好意思:“沒什麼……幫她解圍而已……”
任筐兒取下其餘花環,道:“幾位公子都是謝公子的朋友吧?也贈給諸位。”
衆人接過,紛紛道謝。
謝瑧将花環戴到頭上,有些歪,任筐兒見了便伸出手幫她将花環理正。
蔣峻伯啧啧偷笑,謝瑧本平時習慣了翡墨服侍,未覺有何不對,但聽到周圍動靜,方想起自己現在是男子身份,不禁臉上發熱。
林逢春皺着眉打量二人,眼睛頻頻梭巡。
“筐兒,你阿兄呢?”謝瑧決定岔開話。
“他平素在外幫工做活……他若在,可不許我來見你了。”任筐兒笑,“阿兄不太喜歡士族,他說話就那樣,公子莫見怪。”
約莫來替兄長解釋的?謝瑧暗暗想。
不遠處“轟隆”一聲。
衆人疑惑,紛紛看過去。
史康背身壓塌了一面行障,十分狼狽。
裡間的陸序等人宴飲作樂,望着他哈哈大笑——魏太恭赫然在内。
謝瑧奇怪,他何時搭上了陸序?
魏太恭正看着史康捧腹笑作一團,遠遠看到任筐兒和謝瑧在一塊,怫然變色。
任筐兒感受到魏太恭的目光,連忙垂下頭。
史康從地上爬起,拍拍身上塵土。
陸序捏着酒杯,眼神朝謝瑧處飄了一下,揮手讓人将行障扶起。
佳酒珍肴,美婢環侍,重又隐入行障之後。
謝瑧見任筐兒胸口起伏不定,拍拍她的肩,安撫問:“他最近可有再騷擾你?”
她低頭小聲道:“沒有,但……我家在諸衍,他又是縣令的兒子……還是少見到為好。”
林逢春好奇,問了問,任筐兒便将舊事托出。
大抵是魏太恭半年前見到任筐兒,垂涎美色,持續糾纏,鬧上門幾次,筐兒耶娘體弱為難,但她兄長盆兒決意不許,已和魏太恭多次沖突。與謝瑧的相識也源于此。
她話語中還透露别的信息,譬如魏太恭已有三房姬妾。
林逢春若有所思:“筐兒,你有一個好兄長。”
任筐兒聞言輕笑:“是,阿兄待我很好。若是别的人家,也許魏太恭上門一次,就将女兒送出去了……耶娘……我也曾動搖過,好在阿兄堅持……”
她臉上浮現怅惘神色,低低歎了口氣。
謝瑧聽她語中又心暖又心酸,不禁想起自己的兄長,小時候阿兄很喜歡在掌心中藏小玩意兒,握拳讓自己猜,猜中了就送給自己玩兒,轉眼間,他已過世五年了。
林逢春率先開口:“筐兒,不用擔心。魏太恭若敢再欺負你,你就來放鶴書院找我,我叫林逢春。”
蔣峻伯附和道:“是啊!筐兒姑娘,你未曾見逢春揪住他衣領照他臉上打的英姿!”
任筐兒想起魏太恭臉上的青紫,驚訝問:“難道上次他眼上的傷就是……”
蔣峻伯替她回:“正是逢春的傑作!”
任筐兒一陣欣喜,轉而遲疑:“林公子,魏太恭在諸衍縣勢力很大,我怕……”
“無所謂,早把他揍了一頓,多算一筆也無妨。”林逢春爽快道。
謝瑧訝然朝她看去:怪道她能成為一寨之主。
宴飲祓禊結束,衆人互相道别。
謝瑧和沈燦一同去書肆,沈燦悄悄向她提醒,強龍難壓地頭蛇,畢竟諸衍地界,林逢春最好莫和魏太恭鬧得太難看。
這番話從耳朵闖進,謝瑧微微發怔,身後驟然“啪”一聲巨響,幾人吓到,回頭看,數片厚瓦從屋頂掉落,砸在她腳邊。
立刻擡頭看,沒發覺什麼異常。
翡墨後怕:“公子,好險!就差一點兒!”
“頂上瓦片怎麼這麼不牢固,若砸到人可不得了!得和店家說……”沈燦說着,就去和店家交涉。
謝瑧環顧四周,市集人潮湧動,看不出什麼。
她皺起眉,那廂店家嚷嚷着不信,跑出來看,見到地上四分五裂的碎瓦,連連向謝瑧緻歉,嘴上嘀咕“奇了,平時沒這樣的事”。
沈燦又囑咐店家幾句,謝瑧方收回神兒。
去了書肆,她得知信已送到,等待回音。沈燦則與書肆店主商量抄書事宜,定好書目和交書時間。
接下來一路謹慎,沈燦護着她,不在屋檐下走。
回到書院住處,謝瑧坐回床旁窗下,林逢春猶未回來。
她想,白日是單純的意外嗎?難道真有人這麼猖狂?
沈燦不知道自己和林逢春的彎彎繞繞,以為是好友,才做此提醒,但自己真要去勸她嗎?
若不提醒她,真和魏太恭鬧起來——等等,自己為什麼要擔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