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燦和任筐兒都從人群中跑出,圍到她們身邊。
林逢春即刻停止手中動作,喊問:“謝瑧!感覺怎麼樣?”
謝瑧茫然看着衆人的臉,随即繼續嘔吐出濁水,大口呼吸,過了許久,稍稍緩和,道:“冷……”
沈燦立即脫下身上外袍,蓋到她的身上。
林逢春緊緊摟住她,試圖傳遞過去一些溫暖,此時,她才想到,因為落水身體濕透,不知道有沒有暴露身份引人懷疑?
這樣想着,她也拉起沈燦的外袍給自己遮了遮。
不多時,一隊差役模樣的人趕過來,協助援救,分發布毯,另有幾位醫師匆匆趕來。
沈燦請來一位醫師,為謝瑧診治,任筐兒要來兩條布毯,裹到她二人身上。
醫師把過脈,看了看她的口眼耳鼻,取出金針刺了幾穴,道:“得救及時,但得看後續有無其他症狀,先好好靜養。”
他甫說完,就被其他人叫走。
林逢春放了心,沈燦提議先找個地方讓謝瑧休息,接着商量去哪裡,謝瑧咳了咳,說望見了塔尖,欄台寺應該不遠,不如回寺院客房休息。
幾人贊同,林逢春央任筐兒去叫長檐牛車,謝瑧濕透,不能再受風。
等車的時候,他們聽到一旁的差役彙總喊道:“總共溺斃五人!”
林逢春和沈燦對視一眼,不禁扭頭望去,五張白色布毯覆蓋着人形,毯下亡魂無聲無息,差役用擔架把他們挨個擡走。
沈燦低低歎息一聲。
許久,任筐兒帶着牛車回來,林逢春欲叫謝瑧上車,卻見她靠在自己懷中,已阖目沉沉睡了。
林逢春望着她的睡顔,心也軟了,小心翼翼地抱起她,生怕吵醒。
沈燦欲要幫把手,被無情擋開:“沈燦,我一個人可以。”
他隻好讪讪收回手,看着林逢春将謝瑧抱進車廂。
欄台寺,客房門前。
王媛姿敲敲門,身旁還有王娥君和朱喜。
“誰啊?”警惕的聲音從屋内傳出。
王媛姿心裡别扭,怎麼又碰到林逢春?一哼聲就要走,被王娥君攔住。
王娥君朝裡喊:“逢春,是我們。謝瑧落水了,讓媛姿瞧瞧吧。”
房門很快打開,林逢春一一問候,雖看到王媛姿黑了黑臉,還是請她們進去。
王媛姿繞過屏風,坐到床邊,伸手摸了摸謝瑧的額頭,已經發燙,鼻塞聲重,舌苔薄白而潤,脈象浮數,道:“應是落水,導緻風寒入體。”
她斜睨到林逢春緊張兮兮地看着自己,不滿道:“你幹什麼像防賊一樣看我?”
林逢春擔心王媛姿發現謝瑧女子身份,道:“王小娘子,男女有别,你可不能看不該看的地方。”
王媛姿再添火氣:“林逢春,我與你說過!我是醫師,你們是病人!醫師盡心盡職看病,哪會有歪心思!”
“哼,”林逢春鼻子出氣,“最好是,别再開出什麼作弄人的藥方。”
“你!”
眼見二人又要争吵,王娥君出來打圓場,讓王媛姿去開藥,朱喜抓藥熬藥,順帶煮一碗姜茶,給林逢春去去寒。
王媛姿到底有醫師操守,以病人為先,忿忿地去寫藥方了。
“逢春,你也歇歇,小心着涼。”王娥君關心道,“我請弘性法師為你開間客房。”
她連忙擺手:“王娘子,不用的。我已經換過衣服烘過一陣了,一點不冷,等會兒喝碗姜茶就沒事了。”
王娥君遲疑。
“謝瑧現在虛弱,得要人陪着,我在她那借住,總該還人情。由我照顧她吧,不用擔心。”
既這樣說了,王娥君便不堅持。
送走她們後,林逢春聽到床上傳來虛弱的呻.吟聲,她忙過去,看到謝瑧蜷縮成一團。
她将火盆移到床邊,加了幾塊炭,燒得更旺。
但謝瑧還是在發抖,她想了想,又加幾條被子。
屋裡燒得暖洋洋的,謝瑧逐漸不再打顫。
林逢春坐在床邊,靜靜地守着她,見她臉上燒得绯紅,仿若天邊晚霞。
不知過了多久,又響起敲門聲,是朱喜端來一碗姜茶和一碗藥汁。
謝瑧睡不踏實,半夢半醒地哼哼唧唧,林逢春哄她喝下藥,自己灌完姜茶,身心一暖,忽然疲憊席卷。
她将兩隻空碗放在屏風外的圓桌上,自己撐着頭,守在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