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五刻,林逢春翻進蟠龍車馬行隔壁的民宅。
這是她在山陰唯一還記得認識的地方,摩姨常年在山陰幫林召龍料理事務,住在車馬行隔壁。
太陽往西斜下幾許,鄧摩女剛核完近期賬目,到院中拉伸身子,轉動脖子,見到一個黑影從外面竄進來,再揉揉眼睛看,林逢春朝自己走過來。
“春兒?你怎麼……?”她驚訝問。
林逢春不及寒暄,劈頭蓋臉地将王媛姿失蹤一事講述,着急問:“摩姨,難道寨中的人不服約束,已經發展到在城裡面劫人了?”
鄧摩女愈聽神色愈嚴肅:“城中妙齡女子失蹤的事,我知道。最早出現在一個月前,都傳是山匪所為,你阿耶為此生了很大一通氣,查過一遍,不是我們的人幹的。”她頓了頓,“山匪是個什麼惡事都能往裡裝的筐罷了。”
林逢春暗暗松口氣,問:“什麼人這麼惡毒,敢做不敢當,推到我們頭上?”
鄧摩女眸光閃了閃:“與我們無關。王媛姿是死是活也和你沒關系,不要管了。”
林逢春搖頭:“摩姨,憑什麼我們要受這盆污水?我應下阿瑧,會帶王媛姿回去。”
“謝瑧麼?”鄧摩女驚訝,“你管她怎麼想呢——倒是你,什麼時候玩夠了回寨裡?”
“摩姨,我覺得沒趣了肯定回去~你不知道,我現在跟在書院的範武師後面學兵法,他還跟我講官兵的事。”林逢春得意道,“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乖乖,你長了新腦子?”鄧摩女更加詫異。
“士别三日,當刮目相看。”林逢春晃着腦袋說了句新近學會的文言,“所以,摩姨,你久在山陰,有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或事?我一定要找到王媛姿。”
鄧摩女知曉她的性子,想了想,道:“或許你可以到世子宅碰碰運氣。”
“永陽王世子蕭智獻在東山有座别館。”陸序從外間回來,聚集餘下學子說,“我想馬車是查不出什麼的。”
“永陽王世子?”汪峤之問,“王小娘子的失蹤,與他有關?”
陸序高深莫測地笑:“我可沒說。”
沈燦好奇道:“陸公子,你如何想到他?”
陸序搖着羽扇:“陸氏在山陰有些人脈,況我本有舊識,剛去問了問,蕭世子極愛美色,接連失蹤的女子都相貌姣好。最重要的是,女子失蹤最早是一個月前,那時候,蕭世子剛到山陰不久。”
謝瑧道:“蕭世子是宗室,我們無憑無據,也無法去問。陸序,你當真不是诓我們?”
“謝瑧,我和你雖有舊怨,但沒必要拿王小娘子做賭注。”陸序手握羽扇敲了敲,“我是放鶴書院的學子,小娘子的安危我責無旁貸。況且,若釀成不可挽回的大禍,傳揚出去,放鶴書院豈不叫人笑話,我也臉上無光。”
謝瑧聽他話裡話外将顔面看得比王媛姿的安危更重要,愈加不喜。
沈燦應道:“這也是一個方向,範武師和府衙在查馬車,我們也不能閑着。可是蕭世子皇親貴胄,我們孤若螢火,如何探查?”
陸序從容拿出早準備好的方案:“你們潛入暗查,我在外接應。”
謝瑧聽完霍然站起,拍桌怒道:“陸序!要扮女裝你怎麼不自己去?要我們去?!”
“消息是我讨來的,我也會帶人接應。”陸序好整以暇,“你不願去,又沒逼你。”
沈燦贊同道:“景遊,陸公子說得不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們是男兒郎,委屈一下扮成女人,卻能知道王娘子是否在别館,得失相較,并不為難。”
汪峤之一臉喜色:“好!我會扮!”
謝瑧臉色陰沉,一言不發。
沈燦寬慰:“景遊,你不必扮了。我與汪兄去就好。”
陸序插話:“别急着定下,得看看扮相。”
林逢春向鄧摩女問清蕭智獻的别館情況,感激道謝,拔腳欲走,聽到不遠處一聲暴喝:“孽障!要去哪兒!”
她僵住腳步。
來者是個魁梧精壯的中年男人,兩鬓點點星白,面容與林逢春四分相似,尤其眼睛和嘴巴,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
“來到山陰,不先見我。”男人不客氣道,“你還記得有個父親嗎?”
“我還以為,你早忘了有個女兒。”林逢春哂笑一聲,匆匆從男人身邊擦過。
“站住!”林召龍叫道,“你什麼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