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媛姿把她叫來醫舍,黑着臉,關起門問:“林逢春,是不是你殺了蕭智獻?”
林逢春愕然,算算事發時間,确實與自己去跟蹤他的時候相差不遠。
“你……你因為我的事,殺了他嗎?”王媛姿緊緊抿住唇,聲音略微發顫,雙手不自覺交握,诘問中帶着一絲不安。
“若真是這樣,你要如何?”林逢春反問。
“我、我……”王媛姿要哭出來,“蕭智獻确實該死,可你……我也不能将你交出去……逢春,你走吧,趁還沒人知道……”
林逢春瞧她糾結至極,笑着拍拍她的後心:“媛姿,你大可放心,蕭智獻不是我殺的。”
王娘子擡頭問:“真的?”
“我跟蹤蕭智獻,隻揍了他一頓就回來了。除了他被殺,還死了好幾個随從,金銀都被劫走,隻我一人,哪來這麼大本事?”
王媛姿帶着懷疑望着她,半晌,無奈搖頭:“逢春,無論是不是你,你都不能再留在書院。蕭智獻的死引得朝廷關注,會稽郡會下大力氣捕賊。倘若叫人知道你的身份,豈不是我放鶴書院包庇賊匪?你趕緊離開吧。”
林逢春未料這等變化,問:“山長和夫人知道了趕我走?”
王媛姿接着搖頭:“我答應過替你保密,沒有告訴過别人……可情形變化,書院是耶娘心血,我不能不多考慮些。”
林逢春一陣沉默。好不容易才與謝瑧互通心意,現在她萬萬不願走,更何況已下定決心脫離山寨……這個節骨眼出事,真是麻煩,那蕭智獻死也不挑挑時候!
林逢春思索着回:“媛姿,我剛回來,又莫名消失,反而引人懷疑。”
“這……”
“而且,這事出在山陰縣,與諸衍有什麼關系?你知道我的身份,才格外緊張。媛姿,你放心,如果真有一絲危險,我立刻就走,絕不拖累。”
“我就怕、等到那時候晚了。”王媛姿猶豫。
“诶呀,晚什麼?又不會把‘我是山匪’幾個字刻在身上,誰能知道?”
王媛姿在勸說下暫且放寬心。
林逢春從醫舍走出,心中卻不如勸人時坦然。書院中人對山匪的态度她已經知道,怪道阿瑧先前那般厭嫌。她自覺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但在普通人眼裡,山賊就是山賊,沒有分别。
她又想到謝瑧的眼神,愈發忐忑,花了很大工夫才讓謝瑧稍微接受自己,蕭智獻的事一出,她又要想起山匪的可恨了。
林逢春煩亂,腳步加快,遠遠望見陸序攔着謝瑧,火氣更大。
“你有完沒完?”謝瑧豎眉道,“折梅和懷袖都已經回到你身邊,我不想和你有任何關系,不要再找我!”
陸序玩味地看着謝瑧,美人就算生氣亦是賞心悅目。拒絕?她隻是害羞罷了。所以等她說完,他輕搖羽扇道:“謝瑧,何必拒我于千裡之外?我的好,你……”話未說完,餘光瞥見一人大步走來,臉色陰沉。
緊接着衣襟被扯住,來人厲聲道:“姓陸的!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整日纏着阿瑧不放!到底想做什麼!”拳頭高高揚起,若是落下,陸序逃不過鼻青臉腫。
“逢春!”謝瑧的動作更急,她從中間分開兩人,叱道,"這是在書院!"
林逢春放下手,惡狠狠瞪了陸序一眼。
恰巧此時仆從趕來,謝瑧連忙讓木冬麥冬先把林逢春弄走,自己略一拱手,也快步離開。
雖然謝瑧留意不與林逢春太多親密接觸,但陸序敏銳地從她臉上捕捉到關切,電光石火間,他想到從前林謝二人的形影不離與傳聞,一個念頭逐漸在腦中具體,他狹起眼睛,搖着羽扇回到齋舍住處。
陸序叫來折梅和懷袖,特意重新問她們與林謝的相遇。懷袖照舊不怎麼說話,折梅想了想,道:“謝公子似對林逢春很親善,見到他開心許多。”
他的想法被驗證,不耐煩地揮手讓人退下,又喚來陸豹,吩咐道:“阿豹,你好好查查林逢春,專挑他的錯漏處,回來告訴我。”
陸豹領命而去,陸序“啪”地按下羽扇,狠狠心想,若謝瑧真蠢到喜歡林逢春……自己可要好好幫她一把!
林逢春被二冬架走一段路,她發怒掙開,很快走到謝瑧面前:“阿瑧,那陸序究竟什麼意思?我忍他夠久了!你幹嘛拉開我?”
謝瑧一直心事重重,此刻被問,輕輕搖了搖頭:“逢春,我們回去再說。”
齋舍小院内,二人獨處内室。
林逢春瞧謝瑧忽的蹙眉搖頭,忽的站起踱步,幾次想開口都咽了回去,過了一會兒,聽得她道:“逢春,你不要和陸序作對。魏太恭這種人都很難纏,陸序隻會更難對付。”
“可他對你、對你……”想到陸序的眼神,林逢春怒火中燒,“我非要摳下他的眼珠子。”
連逢春都能看出端倪,陸序也不是瞎子。謝瑧愈發憂心,現在外面正在捕賊,如果陸序有所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