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是在開玩笑,”百步外便是一片青黑色的霧氣,岑既白停步道,“前面就是毒障,我不會再往前了。”
戚紅笑了笑,說:“我就不信我會是什麼戚小姐。”
她步履穩健,坦然踏入毒障範圍内。岑既白跟上幾步,礙于毒霧威懾又停下了。她探頭往青黑的濃霧裡張望,想着看出點什麼門道來,在毒障邊逡巡徘徊。她一心觀察,不料剛進去的戚紅陡然後仰倒下來,正正好摔在她腳邊。
岑既白吓了一跳,趕緊俯身查看。戚紅渾身僵硬兩目圓睜,氣若遊絲一字一頓道:“娘,孩兒不孝。”
“我說的吧,肯定會出事!”岑既白把她拽得離毒障遠了些,急急忙忙從随身的藥袋裡摸索着掏出藥丸,“你怎麼樣,吸入了多少毒氣,我看看你還有沒有救。”
戚紅沒答她的話,竭力咳嗽幾聲,呼吸就停止了。岑既白難以置信,抓着她喊道:“不是吧,就這麼死了?”
她還在考慮要不要把碧果的真實身份公諸于衆,戚紅就猛地吸了口氣,如同潛水的人回歸水面一樣陡然坐起來。
岑既白又被她吓了一跳,隻能在心裡不停說服自己接受現狀,猶疑不定地試着問:“你不是死了嗎?”
“剛剛在陰間被列祖列宗踹回來了,沒人肯認我。”戚紅仿佛置身事外,像是談論别人家事般說,“我竟然真的是名門望族的小姐?拿的竟然是複仇劇本?”
“我說了,在我娘那一代的時候有賊人假意加入神農莊,實則準備行雞鳴狗盜之事,”岑既白指她一下,“就像你一樣。”她望向毒霧,語氣沉肅地說,“當時被盜走不少珍貴藥材和丹藥,從那之後秘藥堂便成了神農莊禁地。”
戚紅還是泰然處之:“你們神農莊的前輩真蠢,出了家賊就設這樣的禁制,卻讓外賊輕松步入。跟我來那個人想必與神農莊沒有淵源,所以才能堂而皇之地跑進秘藥堂去。”
岑既白被她看扁,下意識跟她擡杠:“呿,這就是你沒見識了,像我這樣機智的人當然留有後招……”
她一句話沒說完,身後就傳來幾聲腳步碎響。岑既白警覺地回頭看去,是一個紅袍蒙面人,聲音聽起來很老,她緩緩點頭,說:“不錯,你真把岑既白帶過來了。”
岑既白頓覺不妙,低頭看向身邊坐在地上的戚紅。
“根據我們這邊得到的情報,解開秘藥堂毒障須要岑氏一族的血液為引,”戚紅撐着地面站起來,她擋住岑既白左手邊的退路,說,“而且是砍頭流下的那種血哦。”
“什麼?”岑既白還在消化這句話裡的意思,緩了半天才驚異道,“原來你說要投靠我是騙我的?”
“不是,既然列祖列宗忍心把我踢回來,我也不想再認她們了。”戚紅振臂一呼,心态好得仿佛剛才死過一遍的不是她,“我一個人打不過她,還望小莊主助我一臂之力。”
岑既白内心複雜,喊得比她還大聲:“剛剛銀翹在的時候你怎麼不說,三個人比兩個人勝算還大吧?”
“小莊主骁勇,一定能解決。”戚紅滿臉堆笑地靠近,她暗中牽住岑既白的手,将那個金燦燦的小盒子遞過去,輕聲說,“實在不行,就把我和那位阿姨關進這裡面吧。”
這兩人自顧自說了一堆,倒把紅袍蒙面人冷落了。她清清嗓子,高聲下令道:“戚紅,你還不把她帶過來?”
“對不起,我叛變了。”即便兩人相隔不遠,戚紅也還是兩手攏成喇叭大聲宣布道,“岑小莊主願意和我一起進不□□就出不去的房間,如果你也敢來我就考慮反水。”
“不是這樣的!”岑既白尖叫着把戚紅推遠,她想起自己身上還有守護神農莊的責任,過了這麼久銀翹還是沒叫來人,早就知道這種重大任務不能輕易交給她。
但現下都與紅袍人當面對峙了,她不能再退後一步,更何況身邊這個戚紅也不是省油的燈。岑既白捏緊袖中鐵镖,揚聲問:“你是誰,來我們神農莊究竟有何圖謀?”
“叫你來隻是取你的血,我有何圖謀你還不配知道。”那人将手伸入紅袍之下,眼看着就是要掏出武器的姿态,“就憑你們,再來十個也不是我的對手。戚紅,你是非不分襄助仇人,實在是讓天下豪傑捧腹恥笑。”
“神經。”戚紅翻個白眼,道,“我記事起就在流浪,沒有一刻待在你口中的家人身邊過。那些人于我而言素不相識,更别提養育之恩,想道德綁架我?可惜我不講道德。”
那人驟然翻手,竟是從紅袍底下甩出一杆銀槍來。她仰天大笑,厲聲說:“好,我今日就殺了你和岑既白,以你二人性命血祭戚氏先祖在天之靈。”
這麼好的機會怎麼不提前偷襲,非得讓人把武器掏出來才算堂堂正正?戚紅暗嘲岑既白沒腦子,開口想提醒她局勢危險:“小莊主,”沒人應她,紅袍人随時有可能發難,她緊盯着紅袍人,推一把岑既白,“小莊主?你吓傻啦?”
“不是,”岑既白如同渾身泡在冷汗裡,她指着煙霧深處讷讷道,“你們難道沒發現那裡好像有個人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