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易黛翻個白眼:“就一個噩夢,我鄙視你的膽量。”
“你還鄙視我的膽量?在幻境裡跟動手動腳的屍體作戰的是誰?肚子痛得隻能當挂件的是誰?”蒼秾兩三句把她問得啞口無言,轉頭對岑烏菱道,“岑烏菱,我有話問你。”
岑烏菱依舊面無表情:“說。”
“你對你娘的記憶還有多少?”蒼秾仔細措辭一二才道,“我在幻境裡遇到了她和我娘,還有……戚家的人。”
她後悔沒好好看遍藏書閣裡的書,那可都是傳下來的一手史料。蒼秾不知岑烏菱看沒看過,岑烏菱毫無感情地說:“我五歲時她就不在人世,比起她姑母更像我母親。”
說得也是,這個人從不講什麼親情的。蒼秾又試着問:“關于殷南鹄呢?我娘有沒有跟你提起過這個人?”
既然關系好成這樣,又說是義姐又買兇殺人的,肯定會有所提及。岑烏菱果斷道:“沒有。”
蒼秾大失所望,岑烏菱通過她的表情判斷出她的失望,說:“你要記得通道口内萬事萬物都是虛幻的,你遇見的人與印象中全然不同也是常事,何必帶到現實來。”
那你媽在你面前撬牆角試試?蒼秾甩甩腦袋還是沒能清理掉那段記憶,岑烏菱又問:“你可有見到東溟會的人?”
“看見了幾個,”蒼秾這才想起正事,回憶着當時混亂的情景說,“手段很下三濫,好像是專對屍體下手的。我沒找到你要的有刺青的手臂,因為當時的手臂太多了。”
“就是就是,我這麼勇敢的人都快吓昏過去。”錢易黛手舞足蹈,說,“那些人不知道從哪弄來一具變異的屍體,一個人身上就有好幾十隻手,哇啦哇啦的,到處亂抓。”
這次旅程唯一給蒼秾留下深刻陰影的就是神經病蒼姁,她不想跟岑烏菱多話,直言道:“除此之外就沒有别的信息,如果你願意,去查一查殷南鹄。”她猜度些許,又補充道,“還有當時最得你母親信任的戚氏,看看她是誰。”
事關東溟會,岑烏菱自然點頭答應。看她今天挺好說話,蒼秾猶疑着說:“我娘呢?她的身體怎麼樣?”
聽見她提起蒼姁,岑烏菱回過神來,語氣又像是挑釁:“與你無關了,她此刻可不想回答你。”
“那你又說她的孩子會繼承東溟會?”蒼秾追問道,“她和東溟會有什麼關系?她親口說她不喜歡小孩。”
“我告訴過你,幻境裡的事我不負責解說。”岑烏菱站起來,“東溟會的線索就此中斷,我也不須在這裡多留。”
她擡腳就走,風一樣迅速,讓人看不見背影。蒼秾嘀咕道:“有病,一點人話也不會說,這種人這輩子就隻能跟鑲在身上的法寶說話。”她感覺丘玄生牽着她的手蜷了一下,回頭說,“手沒那麼冰了,現在還難受嗎?”
“我已經全然康複,多虧蒼秾小姐幫我拿回竹簡。”丘玄生擺出笑臉,“蒼秾小姐冷不冷?我可以再抱你一陣。”
看見她挂在腰側的竹簡,蒼秾下意識往衣服裡摸,還記得出來的時候把竹簡藏在懷中,原來是被她手快拿過去了。
蒼秾趕緊搖頭婉拒,看向坐在一邊的錢易黛姐妹。錢容黛小聲對錢易黛說了幾句,錢易黛擡頭道:“過了一天一夜,外頭的風雪早就停了,找到了印信就該早點回去。”
蒼秾愕然道:“我們在幻境裡待了這麼久?”
丘玄生點頭說:“還好錢小姐和岑莊主都帶了幹糧。”
錢易黛還算講禮貌,對蒼秾抱拳道:“謝謝二位肯收留我們姐妹,也謝謝你在幻境裡沒把我丢給那具屍體。但是,下次見面的時候再叫錯我名字我就真的要生氣了。”
“等等,”蒼秾叫住她,“幻境裡的事請不要說出去。”
事關神農莊,說出去可能會被岑烏菱打。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錢易黛輕松應下,轉身和姐姐走進雪原裡。
蒼秾覺得這短短的一天一夜裡自己經曆太多,不但遇見了可怕屍體,還遇見了可怕老母親。就像岑烏菱說的,幻境裡的蒼姁不一定是真貨,蒼秾仰倒在地上鋪着的鬥篷裡,放空大腦感歎道:“好累,還要走好多天才能回輔州。”
丘玄生擠進視線裡,拿出竹簡說:“找到竹簡就可以直接通知褚蘭姐,蒼秾小姐想回去我們就立馬動身。”
“不急不急,先躺一躺吧。”蒼秾摸索着拉住她的手,丘玄生拘謹地躺到蒼秾身邊,蒼秾拉着她說,“哇,你的手好暖和,明明之前還冷成那樣,我差點以為你要死了。”
“因為蒼秾小姐……”丘玄生說到一半陡然卡住,她找到别的由頭,扭捏道,“因為蒼秾小姐面對那個恐怖的怪物,我光是聽着就覺得揪心,不知不覺就這樣了。”
“好在我福大命大,”通道口照出的一片熒光也是冷色調,蒼秾打個噴嚏,“這地方還真是涼快啊。”
丘玄生含糊地嗯一聲,沒有接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