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晴天,白詞将給雨打濕的被褥拿出去曬,又将家裡的衣裳洗了洗。
往日均是她一人在家,倒也沒發覺有什麼,可這數日來,她習慣了顧影的存在與陪伴,家裡空落落的,她心裡忽有些難受。
白詞搬了一個小矮凳,坐在院裡曬太陽,她默默望着天,見那片雲的形狀緩緩變來變去,時而規整,時而跳躍。
像顧影一樣。
待日上高頭,她去陰涼處坐着,阖上雙眸。
及至下午,白詞睜開雙眼,去收被褥衣裳。她一開門,王春花兒子周大郎的視線正好與她撞個正着。
周大郎想起幾年前,那時年輕不懂事,鬧了許多笑話,他有些許尴尬,見白詞抱着被褥,怕她一人拿不動,道:“我幫你吧。”
白詞微微搖頭,往自己家去。
周大郎盯着白詞背影許久,直到王春花出來瞧見,王春花見周大郎一直不動跟個傻子似的,氣不打一處來,上前揪住他耳朵,罵道:“你跟個二愣子似的看什麼,還指望她喜歡你嗎,人家都是有夫之婦了,收收你的心放讀書上,想讓人家看得起你,考個狀元回來啊!我一個人供你吃喝我容易麼我?”
周大郎耳朵疼,他知道娘脾氣暴躁,隻有先順着她,才能好過,便道:“娘娘娘!我知道錯了,咱們回家,我給娘做飯!”
“這還差不多。”
待人走了,白詞又出來收衣裳,她抱着衣裳往北瞧,見顧影灰頭土臉的回來了,喜道:“顧影!”
顧影擡眸,見到家門口的白詞抱着衣裳朝她笑,頓覺身上的疲憊感減了不少。她幾步上前,本欲接過白詞手裡的衣裳,可又覺自己身上髒,便進了門,急道:“白詞,幫我弄盆水洗洗臉。”
白詞小跑着将衣裳放回屋,去竈房弄了盆水,端出來放地上。顧影蹲下,手捧着水往臉上潑,水冰冰涼涼的,甚是舒服。她将自己手指甲縫裡的泥土細細除去,與白詞說話:“沒到農忙,也沒什麼重活,就是除除雜草,不過今天的太陽是真熱,曬死我了,熱得我都想跳水裡泡着。”
白詞忍俊不禁,道:“你餓不餓。”
顧影搖頭,道:“沒胃口。”熱得沒胃口。
她往常均是一日三餐,村裡是三餐兩餐混着吃,有錢的或者農忙就三餐,拮據一些的,便一日兩餐,還挺靈活。
白詞微微歎氣。
顧影還是頭次聽白詞歎氣,奇道:“怎麼了?”
白詞愣了愣,道:“沒什麼。”
這時,門外傳來錢六娘與白三郎說話的聲音。顧影垂着眸,靜靜聽着。
“六娘,你家的上門女婿怎麼樣啊?”
“挺好的。”
“我今在地裡瞧見了,沒一點兒幹活的架子,怎能養家啊。”
“那張嘴還挺能說的,應該去說書啊,做這活怎行。”
“也就長了那張嘴。”
隔着牆,顧影一言不發。白詞起身開門,那些人瞧見白詞頓住,緊接着顧影端着盆出來。
那村民笑道:“大家夥兒就愛說笑,你不要放心上。”
顧影笑了笑,對白詞道:“你看娘子,這些人閑得很,你沒事在家也可以聽着玩。想說怎麼能不讓說呢,不說出來,人家憋到心裡多難受。”
她說着,端着水盆朝外一潑,水落了一地,幾人叫起來。
顧影笑道:“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們一般見識,我要是心情不好,就朝你們臉上打兩拳。你們也不用怕,畢竟我隻長了一張嘴,其它都是花拳繡腿。”
說着,她朝白詞道:“回家,我有事對你說。”
白詞點頭。
一旁的錢六娘用欽佩的眼光看着顧影,她要是也長了這種嘴,就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