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早,顧白二人待二老出門,随即也出了門。
村裡人起得普遍早,天還未亮,便有人起了。有活的忙活,沒活的閑轉。顧白二人才到村口,便瞧見經常在村口的王春花。不過今日王春花身邊的好友倒是沒來。顧影瞥了她一眼,徑直走過,誰料王春花忽然擋住她的路,她正欲繞開。王春花看向白詞,神色焦急,問道:“那個,你娘在家嗎?”
白詞道:“我娘走了有一會兒,嬸子,你有何事嗎?”
王春花攥緊拳頭,她一向不喜白詞,可與錢雪草是交好的。她帶着孩子剛進村那幾年,村裡人并不待見她。錢雪草是個可憐的女子,她們二人同病相憐,經常一起互相哭訴,也算有些交情。後來錢雪草似乎終于受夠了,一夜之間如變了一個人似的。她瞧了大為震撼,也開始向她學習,嘗試與村裡旁的女子聊天,那些人暗地裡說她,她就抱着孩子跑到人家家裡罵。
時間久了,符合她習氣的自然與她成為好友,不符合的,強留無用。大郎常去白詞家玩,她做娘的有什麼不懂孩子的心思。本是想着與錢雪草好上加好的目的提親,未曾想給白詞狠狠拒絕,她算是明白為何錢雪草在白詞小時那麼讨厭她。後來白詞生病,她一直在幸災樂禍。與錢雪草的關系,自不如從前那樣好了。
那次在顧影面前說白詞的壞話,本想着顧影不會留下,誰曾想顧影留下了,且白詞說不定已經知道自己說她。白詞不發作出來,一定是看她這個小醜還想作甚吧。
王春花垂眸,輕聲道:“白詞,你幫我轉告你娘,我有要事尋她。”
白詞道:“我娘下午便回來了。我和顧影白日出去,不知幾時回來,屆時嬸子可自行去尋我娘。”
王春花連連點頭:“謝謝你。”
***
顧影見王春花走得飛快,道:“她找你娘何事?”
白詞道:“大概是想找我娘借錢。”
顧影疑道:“找你娘接錢?”
白詞道:“王嬸子平常從不這樣,一定是遇到甚事了。她之前與我娘交好,知我娘愛藏錢,定是與旁的人借不到,才會來找我娘。”
顧影贊道:“你好聰明啊。”
白詞莞爾一笑,道:“去鎮上嗎?”
顧影道:“可以,去鎮上走走轉轉,然後去縣裡。”
其實她最想去的是汝州城,她之前去過,極為繁華,可她并非隻走高價路線。鎮上經濟一般,瓷器的價錢和知名度也會稍差。綜合比較,便選了龍興縣。
白詞對于顧影的計劃無異議。
顧影握住白詞的手,行了三裡。白詞見顧影走的方向并非是鎮上方向,她問道:“我們要去哪?”
顧影道:“去找我的馬兒,不然去縣裡四十裡的路,你會受不了。”
白詞哦了聲,看了顧影一眼,嘴角上揚。
顧白二人停在一處林子前,顧影以手作哨,哨聲響亮,四長五短。看的白詞心裡充滿了好奇。
少頃,顧影的馬兒飛奔出來,顧影先将白詞扶上馬,随即躍上馬,坐白詞身後。
馬兒不緊不慢走起來,自從這馬兒跟了白詞那隻大野豬,性子便野起來。顧影說了幾聲加速,馬兒都沒理她。顧影忍不住揪馬兒的耳朵,白詞抓住她的手,顧影不解,道:“怎麼了?”
白詞道:“顧影,你是如何用手吹響的,怎麼做的?”
顧影道:“這個簡單,你先将嘴唇舔濕,擡起右手,前兩指圍圓留口,放舌尖上面,後三指翹起,用力從小口吹氣。”
白詞試了一下,吹得手上都是口水,她也不洩氣,反複練了幾次,有些心累。
顧影忍住笑,左臂圈住白詞的腰,右手又吹了幾次。
白詞聽見這聲音,松下手,回頭抓住顧影的手,道:“不許吹。”
顧影笑起來:“好,不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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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行至鎮上,顧影尋了一腳店,帶白詞吃了早飯。出來時,見路邊有說谶語的小孩,孩童易學語,也不知從哪聽的,一直說個不停。顧影心道:“這玩意不是給禁了,看來隻能禁都城,禁不了民間啊。”
顧影将馬繩給白詞,囑咐道:“我去前面忙些事情,等我。”
白詞接過馬繩,道:“你去吧。”
顧影走後不久,白詞打量附近的人,鎮上這時還算熱鬧,賣甚均有,吆喝聲、歌唱聲不停。她聽見那些賣物的吆喝聲倒是不稀罕,聽見歌聲,她忍不住側耳聽了聽,隻聽對面的一個娘子邊做吃的邊唱道:“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須惜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①
曲調輕快,甚是好聽,白詞忍不住暗自學唱起來,唱着唱着,無意間唱出了口,她邊上的一個阿婆聽見了,對她笑道:“小娘子嗓子真好,人也俊,跟雪人似的。”
白詞止住唱,對阿婆微微一笑。
那阿婆是以賣糖人為生,平素裡見慣了人,卻頭次見到如此女子,不由一驚,随即拿了一個糖人給她,笑道:“小娘子,送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