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知再拖下去對他而言不會是一個好的選擇，未免等會還要因為遲到太久而去編借口，兎沼笠上前幾步，推開了鐵門。

“嘎吱——”

當他真正要面對現實的時候，他的心情比想象中的還要平靜。已經做出的選擇不可更改，既然已經決定這麼做了，倒不如仔細想想該怎麼辦。

早已事先計劃好的想法被他本人火速付諸行動，在鐵門被推動的那一瞬間，兎沼笠略顯冷峻的神情以極快的速度發生了變化。

尖銳的情緒被收起掩藏，下墜的嘴角拉平拉直，和平時一無二緻的面孔如同面具一樣覆蓋在他的臉上，連一點痕迹也沒有留下。

“最後一個新人？”

“是。”

少年的目光落在率先出聲的寸頭前輩身上，又很快随着鞠躬的動作滑落至光滑的木制地闆。

“我是一年五組的兎沼笠，請多指教。”

“喔，歡迎——”

有過一面之緣的大地學長率先回過神來，他含笑招呼着将笠送到門口，指了指場館旁邊的室外樓梯。

“先去活動室換衣服吧，從旁邊的樓梯上二樓。”

将具體的位置告知新來的部員，澤村大地轉身面向排球部的各位，拍拍手重新組織起訓練。

“大地——剛剛那個不是——？”

“啊，沒想到會來排球部，今天中午的時候也吓了我一跳。”

雙手接住砰咚一聲砸在腳邊的球，木下久志困惑地轉向菅原的方向，誠摯發問：

“兎沼他是哪個學校的厲害球員嗎？”

“啊……倒不是這個，是昨天社團招新的時候啦，兎沼他簡直超級搶手啊。”

菅原孝支聞言迅速湊到了木下旁邊，繪聲繪色地描繪起昨天招新的盛況。

“菅——!”

“嗨!”

菅原孝支乖乖停止了和木下的閑聊，回歸到了訓練之中。

——

另一邊

遵循指示找到了男子排球部的活動室，兎沼笠意外地發現室内的燈盞是亮着的。思維順利地拐到了前輩們給他體貼留燈的方向上，兎沼笠手比腦子快，一下子就扭開了活動室的門把。

伴随着明亮的光，室内的所有陳設和被衣物半籠的人體都被他映入眼底。

“啪——”

确認鐵門被鎖上，眼前隻能看見門闆上單一的漆色之後，兎沼笠的腦門上不受控制地冒出一滴冷汗。

怎麼有人啊……

還是兩個……

門内的山口忠提褲子的動作一頓，眼神下意識飄到了旁邊正在套運動服的月島螢身上。

白色的運動衫裡啵地一下掙紮出了一顆金色的頭，沒戴眼鏡的月島螢一邊将手臂塞進袖管裡，一邊皺着眉發問：

“剛剛誰來了？”

“……一個不認識的，應該是同級生吧。”

“？”

月島的目光遙遙落在關實的鐵門上，盡管缺了眼鏡看不清楚，但他的眼神依舊銳利如刀。

“誰？”

無人應答。

門外的兎沼笠後退兩步，斜靠在了門旁的牆壁上，試圖壓下對陌生人的抵觸。

啊……真是倒黴透了。

藍發少年頭顱微垂，發絲間落下的陰影将雙眼也一并籠罩。扣到最頂上的紐扣将立起的衣領牢牢鎖緊，禁锢住脖頸的衣料随着他的動作折疊擠壓，将脆弱的脖頸肉箍出一圈蒼白的溝壑來。

排球部，真是麻煩死了。

門後傳來門把轉動的聲音，兎沼笠朝開門的方向投去一瞥，驟然和走在前面的高個子撞上了視線。

金色的細碎短發，和頭發同色的雙眸，流露出譏諷一樣的不妙神色。

“原來是個小個子啊——怎麼？是自卑了嗎？”

哈？

雙眸微眯，壓抑許久的銳氣從他揚起的眼尾眉梢洩出幾分，兎沼笠面色不善地和月島螢互相瞪視。即便被上眼睑蓋住了一部分眸光，卻因此更顯得鋒銳。

“為什麼要自卑？”

“還是說，因為技不如人才揪着身高不放？”

“阿月——冷靜——”

在一片劍拔弩張的氣氛裡，有人率先移開了視線。兎沼笠阖上眼睑，後退兩步讓開了離開的通道，神情恢複成漠然的冷淡。

明明是先讓步的一方，卻沒有讓人感受到一絲一毫的示弱軟化，反倒是像縱容不懂事的孩子……讓人火大。

月島螢深深地将兎沼笠的臉印在心底，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了。跟在他身後的山口忠敬畏地看了一眼伫立在門邊的藍發少年，又急急忙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