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嚇……”

“哈……”

層疊的汗水密密地順着少年的臉頰滑落，沒入他寬松的衣領。

将沉重的器材歸還原位，兎沼笠半睜開被汗水浸得沉甸甸的眼睫，摸索着找到了被他搭在一邊的吸汗毛巾——然後一下把臉埋在了柔軟的布料裡。

好累，真的太累了。

荒廢太久的話，真的會變成廢物的嗚……

站在原地調整好了呼吸，略做修整的少年撐着做完了運動後的拉伸。

韌帶被拉扯的酸痛感被忠實地反饋到大腦，才擦幹的額頭又一次滲出細細的汗珠。深知運動後拉伸的重要性，兎沼笠忍耐着又多堅持了幾分鐘，最後像一條死魚一眼癱在了地上。

白色的毛巾被他蓋在臉上，堪堪勾勒出他臉部的一點輪廓。盡管有些透不過氣，但他還是有點貪戀這點休憩的時光，……尤其是在劇烈運動之後。

因為要訓練所以起得很早，現在……正好是日出的時候。伴随着太陽升起，有縷縷晨光穿透雲層，鑽進每家每戶的玻璃窗，将光線覆蓋到的地方照得暖洋洋。

感受到不同于其他部位的熱度，笠裸露在外的手指動了動，輕輕勾走了蓋住整張臉的毛巾。如同沉澱的蜜糖般色澤的虹膜直直撞進太陽肆意揮灑的晨曦裡，蛻變成一片浮動的鎏金。

他不知該如何用言語去描摹所見的景緻，平日裡見慣的景色在光的籠罩下也變得不同，簡直就像——魔法師一樣。

薄紗缭繞的青空渺遠，朦胧的青色和遠處的藍色交揉，如同浮冰化水般緩慢融合。将目光投向近處，枝桠上墜着的薄葉被燦金的光暈照得通透，輝映出一片深淺不一的青蔥翠色來。

藍發的少年靜靜地将這一切都裝進他那雙玻璃水晶一樣的透亮眼眸裡，好似連呼吸都變得爽快。

久違地開啟晨練，打開塵封已久的訓練計劃書。雖然答應了西谷前輩在前……但更多還是一頭發熱地就這麼做了。

是啊，訓練真的很累，補足浪費掉的一年時光也很難。

可是，他不讨厭。

野蠻生長的晨光毫不客氣地漫上他的手臂，将少年的半截身子都圈在它照耀的範圍裡。

日出就是這點不好，陽光跑得太快，一不留神就會被它抓住，然後亮堂堂的早晨馬上就開始了。

兎沼笠又把毛巾拽回來，揪在手裡掙紮着起身。布料的摩擦聲和骨頭移動的聲響交錯在一起，他卻不甚在意地要去摸他放在一邊的手機。

“砰咚”

……

不過稍微挪動了一下腿，笠又安詳地躺回了地闆，麻木地癱在地上忍耐螞蟻噬咬的痛楚。

可惡，壓太久腿麻了……

*

【早訓】

“兎沼，來看看這份訓練計劃書。”

“好的。”

一身運動服的藍發少年噔噔噔地從人群後小跑出來，幹爽的黑色運動外套劃開利落的線條，帶起清爽的檸檬味道。

他雙手接過這段時間要執行的訓練菜單，放松的肢體卻在看到内容的那一刻驟然緊繃。

繞操場跑步二十圈熱身，單人墊球練習三十分鐘，後面挂着的長長的一串，全都是體能訓練。

……好多。

“兎沼，你看看這份訓練菜單，有沒有什麼問題？”

笠的視線終于從承載了太多的紙頁上挪開，落在了一臉溫和的大地學長身上。

這确實是一份花了心思的訓練單，分配到每一天的任務也的确是咬咬牙能做完的量，倒不如說，能把握住讓人剛好力竭的程度才更加可怕吧。

頂着自家後輩投過來的怨念眼神，澤村大地的思緒卻忍不住跑偏到了兩天前的傍晚，他們為這份計劃書冥思苦想的時候。

“啊——果然還是要加大腿部肌肉的訓練吧，畢竟是自由人呐。”

“那就把重複的長跑訓練縮短一點，從這裡空一點時間。”

菅原孝支感興趣地把頭湊過來，眼睜睜看着黑色的字迹越寫越多，空白的紙面越填越滿——狡黠的笑意突然漫上他的眼底。

“兎沼收到這份禮物之後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呢？哼哼……”

“偶爾也想看好孩子不高興的一面嘛。”

回憶結束，澤村大地有些好笑地拍了拍兎沼笠的肩膀以做鼓勵。後者耷拉下眉眼，最後還是給了澤村大地肯定的答複。

凝結了三個人智慧的訓練菜單總算落到了少年的手上，兎沼笠才準備帶着它奔赴空空的操場做訓練，就被罪魁禍首之一截住了。

“兎沼——要是實在很累的話，今天稍微放松一點也是可以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