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背後說壞話被正主發現,這戲劇效果不可謂不強。身着青白交加運動服的兩人齊齊後退了兩步,臉上還殘留着尚未消散的驚訝和難堪。
田中龍之介一臉不愉地亮出雪白的尖牙,踏着沉重的步子緩慢逼近二人。陰森森的踏步聲就像是動手前的号角,在同行隊友們的黑衣助陣下竟襯托出了幾分肅殺的味道。
而就在他要繼續往前吓一吓對面那兩個家夥的時候,一道纖長的踱步而出,輕飄飄落下的語氣甚至還帶着笑:
“田中學長,你可别再吓唬人了。”
“你看這些排球部的精英——”
“都要被你吓尿了啊。”
即将觸碰到一米九的邊際,又高又瘦的背影,可不正是月島螢。他嗤笑着上前一步,站到了田中龍之介旁邊,嘲笑地落下睥睨的眼光。
他們兩個站在前頭,憑借着身高和驚人的氣勢竟也自成防線。站在後邊的人看不見前邊,隻能從聽見的語句和他們倆嗤嗤的邪笑裡大概猜測出兩方針鋒相對的畫面。
兎沼笠面色微沉,休憩的手總算離開了舒适的挎包頂,落到了身側。他整個人瞬間從閑散的狀态抽離,像是浸入冰水一般受冷凝結,隻偶爾才從萃了霜雪一般沉寂下來的金眸裡洩出幾分鋒芒。
沒有誰會在被挑釁之後還能露出好臉色吧,何況是面對以貌取人的家夥。
他邊生氣着就要上前,加入月島的你不好我就好嘴炮大隊,偏偏這個時候就從後邊傳來了自家主将熟悉的怒吼:
“才沒跟上一會,你們幾個怎麼就在這惹事生非!”
“給我回來!”
被驟然出現的聲波吓得渾身一震,兎沼笠呆滞地卡在原地一動不動,直到澤村大地越過他上前扣住了田中的肩膀,他才默默縮回了往前伸的右腿,好像無事發生一樣露出一雙乖巧平靜的眼眸。
一旁的影山飛雄隻覺得奇怪,不太明白藍發少年似乎要走又躊躇不前的糾結模樣是為何而生。
“兎沼,你也要去上廁所嗎?”
“……你給我閉嘴。”
*
在主将出面拉着自家隊員道歉之後,這場挑釁似乎終于走向了終結。一群穿着黑色隊服的高中生們趕着要去赴約,去準備這場來之不易的練習賽。
隻是硝煙的辛辣味道仍然嗆着在場所有人的咽喉,就他們和青城的兩人擦肩而過的同時,一個頭發尖尖上翹的青城部員突然開口,舉起尤在發燙的槍管。
他瞄準的對象是影山。
“王者,好久不見了啊。”
“等會就好好讓我們看看,你在烏野的獨/裁統治……”
落下的音節不自覺放輕變調,捏造的輕慢語調最後突兀地飄成一個滑稽的尾音,慢慢消失在了空氣裡。
放狠話失敗理應會讓他先理智一步感到尴尬才對,但直到金田一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他的理智才意識到要感到羞惱這件事……這不正常。
當然,當然……不正常的是誰呢?究竟是慢半拍的自己,還是剛剛的那個人?
金田一尤帶着一點畏懼的眼神試探地落在了一個他從未見過的人的背影上,從他闆正的背到拉遠後更加顯得瘦削的身形,哪裡看都不像是會讓人恐懼的樣子。
但就在剛才,在話語落地的那麼一會,他就這麼站在隊伍的最後,輕輕地投來一瞥。
……分明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副表情,金田一卻在那一瞬間感受到了難以忽略的危機感,隻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又消失了。
一手牽住站在原地的少年手腕往前拽,一邊重新把視線挪回到身前。影山飛雄神色淡淡地回應了前隊友的挑釁,好像那個不能說的綽号從未存在過一般。
金田一愣了一會,很快又不滿地咬起了後槽牙,在心裡暗暗嘀咕起裝作乖巧的影山,視線卻始終落在被他拉着走的另一個人身上。
直到他目送着那個藍發的背影縮小到完全看不見,連一點攻擊性都沒有的氣息也跟着消失之後,他才氣悶地垂下眼睑,又把剛才的心情回憶了一遍。
難不成真的是錯覺嗎?可是怎麼可能?那個藍毛小子,到底是誰?
*
“……”
瞄一眼被扣緊的手腕,又瞄一眼身前古井無波的背影,兎沼笠突然福至心靈,腦袋裡冒出了一個合乎常理的猜想。
影山他,不會已經把要松手這件事忘掉了吧。
于是他決定先挑起一個小話題,讓自己的聲音在影山飛雄耳邊刷刷存在感,好讓他想起來背後還跟了個被他拉在手邊的大活人。
“影山,剛剛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金田一勇太郎。”
怎麼樣,也該意識到什麼不對勁了吧————怎麼還不松手?
“……等會的比賽,我們不能輸給金田一君。”
“好。”
影山飛雄答應得毫不猶豫,他仍舊是一副正氣盎然的樣子,可他扣在手上的力道卻沒有一點減少。
藍發少年真情實感地為隊友的記憶力而感到了擔憂,躊躇一會之後,他最後還是決定直接說出來。
“影山……”
“笠——!”
從身後傳來的呼喚聲越來越近,兎沼笠怔愣着回頭,正好撞上匆匆趕來的少年的雙眼。
暖融融的琥珀色調咻地接近了,将他整個人倒映在亮晶晶的弧面上。他看見翔陽彎起的眼尾驟然拉平,瞪大的眼直直往下,在瞪着什麼的樣子。
啊。
“……”
所以事情是怎麼變成這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