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回歸我們世界時,卻是以生命粒子狀态呈現出來,并再度回歸生命之流。”
克勞德話語一頓,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你自殺了?在這世界?”
薩菲羅斯沒有回答克勞德的話,隻是靜靜地看着他,那是能讓人不自覺戰栗的眼神,像是醞釀着一場聲勢浩大的疾風驟雪。
見狀,克勞德的肌肉繃得更緊了,手朝着六式的方向摸去,提防着這個男人下一秒随時可能發起進攻。
忽然間,脖子猛地被摁住,整個人撞在後面的樹木上,克勞德發出痛苦地一聲悶哼,緊接着,一道冰涼的觸感從他嘴唇上傳來,薩菲羅斯瘋狂撕咬着他的唇瓣,侵略着他的每一寸呼吸。
天殺的薩菲羅斯!他又在發什麼瘋!
克勞德不甘示弱地一把拽住薩菲羅斯的長發,不帶憐惜地用力往下扯,企圖把這個男人從身上拽下來,至少不能再讓他親下去了。
然而薩菲羅斯根本不管他那頭漂亮的長發,又或者說他根本上仗着自己不過是克勞德虛構出來的一段幻覺而無所顧忌,在克勞德身上盡情宣洩着他的憤怒。直至克勞德被迫仰着頭,承受着他狂風驟雨般襲來的親吻,唾液不可控制地從交合的嘴角處流下,整個人被親得頭腦發暈,薩菲羅斯才停下這單方面的掠奪。
當然了,作為代價,他的嘴唇也被克勞德咬破了好幾個口子,刺喇喇地發疼。
經過剛才這一出,薩菲羅斯的心情似乎有所轉晴,他松開了掐住克勞德脖子的手,轉而朝他的臉側移去,暧昧地撫摸着。
“你的敏銳出乎我的意料,克勞德,我還以為你沉湎于‘過家家’的角色扮演裡,早就忘了自己是個戰士。”
克勞德冷笑道:“面對你,我從來都沒有掉以輕心過。”
薩菲羅斯挑了挑眉:“時刻挂念主人,真是個好人偶。”
克勞德沒心情再跟薩菲羅斯胡扯下去了,眼底聚集起淺淺的鋒芒,他開門見山地跟薩菲羅斯對峙:“薩菲羅斯,對你來說,這個世界隻是過客,穿越世界本身就是個不可再現的奇迹,無論你做了多少,你終究要回歸原本的世界。”
薩菲羅斯輕輕哼笑:“你不也一樣嗎,克勞德。”
低垂的眼眸瞥向了一旁熟睡的少年,不帶半分情緒地再次移開。
“你也終究要回到我的身邊,克勞德,你對另一個‘我’的許諾,從頭到尾就是個謊言。”
男人單膝跪在青年的兩腿之間,細密的發絲幾乎要把另一個人籠罩起來,把人藏在隻有自己看得見的地方。
“你不覺得自己很殘忍嗎?給予他希望,又一次次親手打破它,到最後,你猜另一個‘我’還能走上你期望的道路嗎。”
“醒過來吧,克勞德,這隻是一場美夢,一場蓋亞親手為你編織的美夢。你在夢裡停留得太久了,久到甚至以為自己會成為他們裡的一員,你所觸碰到的溫暖,不過是你的掌心貼在鏡面時感受到的溫度,那是你自己的妄想,瘋狂且徒勞的自我欺騙,我可憐的人偶啊。”
“我所做的,不過是把你帶回現實罷了。”
薩菲羅斯言辭誠懇,就像真的是在為克勞德設身處地去考慮,但克勞德不會被薩菲羅斯的蠱惑所欺騙。
他察覺到了薩菲羅斯在回避他的問題,顧左右而言他,自然也清楚薩菲羅斯壓根沒想着跟他在這裡開誠布公,自己再這樣問下去也是徒勞無功。
但有一點,克勞德基本能确定,薩菲羅斯對于他來到這個世界似乎并不意外,換而言之,從克勞德來到這個世界起,都在薩菲羅斯的計劃範圍内。
唯一一點是薩菲羅斯誤算的,大概就是沒想到克勞德會跟年輕時候的自己這麼快就敞開心扉了吧,以至于他沒能把“星痕症候群”的出現嫁禍在薩菲身上,從而迷惑住克勞德的視線,讓克勞德的注意力轉移到“懷疑薩菲”這件事上,忽略了其他事情。
被燒毀的神羅公館、神羅未來十幾年的知識與技術的贈予、頻繁強化神羅士兵的實驗、被改變實驗室進出的頻次、星恒症候群的蔓延……種種線索依次往薩菲羅斯身上收攏,毫無疑問,薩菲羅斯在這個世界還有後手準備。
既然對方不打算告訴自己,按照他的惡趣味,克勞德至少能肯定自己是行走在正确的路線上,遲早有一天會知道薩菲羅斯真正的目的。隻是想到自己無論是到了哪個世界,都被薩菲羅斯牽着鼻子走,光是想到這一點,克勞德就感到不悅。
果然,還是想把這混蛋送回生命之流。
老老實實呆着不行嗎,非要給他添亂。
克勞德的情緒變化被薩菲羅斯納入眼底,他也明白了克勞德推演到了哪一步,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
直起身子,朝着北方望去,克勞德順着薩菲羅斯的視線,望向遠處星光斑斓的夜空,那裡是他最終的目的地——忘卻之都。
克勞德當即明白了薩菲羅斯的暗示,胸腔裡忽然有什麼猛然躍動,倏爾變得密集起來,他聽見了自己心髒再一次無比鮮明的跳動起來,血脈噴張,鼓動着他繼續前進。
薩菲羅斯收回了目光,轉而深深看了克勞德一眼,意味深長地笑了。
哪怕薩菲羅斯沒說一句話,克勞德幾乎都能從他的微笑裡讀出了那樣一句話:
——你的意義從來都由我來賦予,克勞德。
——我們從來不差時間,總有一天,你無盡的生命長度會被我填滿,你所聯系的隻剩下我一人。
——為何不注視着你的主人呢,我可憐又可愛的人偶啊。
視野中央,藍與白的電流噼裡啪啦作響,交錯閃爍着模糊的黑影,電流竄過他耳膜,發出難以忍受的噪音,克勞德難受得捂起耳朵,發出不适的呻吟。
他的耳朵不斷鳴響,近乎斷絕了他與外界的聯系。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種難受的回音才徹底散去,而克勞德仿佛脫水的魚兒似的,瞳孔渙散,大口大口地喘着氣,肢體止不住的顫抖。
等克勞德緩過來時,薩菲羅斯早已不見蹤影。
深深呼吸了一口,克勞德望向右手掌心,精神略有遲滞感,即便那種異樣感已經散去,克勞德還是能從中感受到殘留的情緒。
他握緊了拳頭。
距離天亮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或許他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忖量再三,克勞德環抱着胸,合上了雙眼。
火光跳躍在三人的發梢眼角,燒過的木柴露出黑色的外殼,夜晚再度步入平靜時刻。
在金發青年的呼吸趨近平穩那一刻——少年睜開了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