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空洞深處,凝結着知識與能量的魔石晶瑩剔透,散發着瑩藍光芒,數不盡的魔晶石遍布整個空洞,猙獰可怖的【兵器】沉睡在結晶裡,一動不動,靜候着蓋亞将它們喚醒。
克勞德張望着四周,對這一幕感到分外熟悉,就好像回到了四五年前的那場災難降臨,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從下了直升機後,他率先走在前頭,小愛麗絲走在中間,薩菲斷後。為了準備迎接随時到來的戰鬥,他和薩菲脫去了厚重的衣服,依靠着小愛麗絲的魔法維持體溫,保持着這個隊型行進。
可越往深處走,這種預感愈發強烈,他的心髒不受控制地重重跳動着,像是要掙脫他的胸腔,克勞德産生了一種近乎不适的心悸。
他沒有對孩子們說出自己的身體狀況,隻是指點了小愛麗絲在一會兒的戰鬥裡躲遠一點,尤其是發現他和薩菲情況不對,也絕對不要輕易靠近。
空曠的大空洞内隻有腳步與衣服的摩擦聲響,走着走着,深處隐隐傳來一陣心髒鼓動的律動,逐漸地與克勞德的心跳重疊在一起,龐大的律動有意識地牽引着克勞德的心髒,像尖銳的魚鈎一樣死死扯着他的軀體,不容抗拒地拽着他繼續前行。
接着,他看見了,大空洞深處的複制體,一具被封印在魔晶石裡的□□——完美的“薩菲羅斯”。
災厄沉睡着,銀發如瀑布般停滞垂落在身後,赤裸的身軀無論是哪一根肌肉線條都是克勞德所熟悉的弧度,就連右胸下側的那顆不明顯的痣都完美複現出來。
寶條怎麼可能将薩菲羅斯的□□一比一地完全複制出來!?
“不可能……”克勞德意識到面前的銀發男人根本不是他所以為的“複制體”,瞳孔劇烈顫抖着,他很清楚,這樣意味着什麼。
——薩菲羅斯會以最完美的姿态複活。
——這是寶條與薩菲羅斯所做的交易。
【再靠過來點,克勞德】
電質雜音毫無預兆地從大腦皮層炸開,克勞德突然感到一陣眩暈,眼前閃爍着無數色彩的光斑,泛着虹彩線條的物體在他眼前不自然地扭曲,耳膜幾乎要被跳竄的電流刺激得近乎聽不清周圍的聲音,怪異的噪音覆蓋了他的聽覺,來自遙遠的呼喚卻在這混亂的扭曲中愈發清晰。
【你不是要阻止我嗎,站這麼遠是無法把我殺死的】
“薩菲……羅斯……”捂住腦袋,克勞德發出痛苦的呻吟,念出那人的名字。
經曆過許多次的克勞德知道,這是薩菲羅斯在試圖控制他的精神,引誘着他靠近。往往如此,這是一個陷阱,克勞德絕對不能被薩菲羅斯牽着走。
咬破舌頭,疼痛喚醒了克勞德一部分自主控制權,他咬緊牙關,齒間擠出幾個字眼:“轟爛他。”
薩菲密切關注着克勞德的狀态,從克勞德身形一晃開始,他便察覺到了克勞德精神上的異常,薩菲本想靠近克勞德,卻聽到克勞德夾雜着怒意的指令。
行動比思考更快一步。
一簇簇火球從少年身側浮現,随着手臂一揮,焰火呈現流星般投擲出去,砸向沉睡在魔晶石裡的薩菲羅斯。
沒等薩菲進行下一步動作,他便發現了克勞德拖着不自然的步伐,抽出六式拖行在地上,劃出點點星火,他垂着腦袋,無論小愛麗絲怎麼呼喚都無法将他喚醒。
“醒過來,克勞德,不能過去!”小愛麗絲待在原地都快急死了,可她還是遵守着與克勞德的約定,不去靠近。
薩菲知曉克勞德這是被那個男人控制了,恐怕剛才說的那三個字是他費盡力氣去掙紮的結果,克勞德意在告訴薩菲,現在不可貿然近攻,擅自靠近薩菲羅斯本身就是一個陷阱。
但現在,克勞德反倒成了一步步踏入陷阱的人偶,被另一個自己操縱着走近,薩菲必須要去阻止克勞德。
正宗顯現。
薩菲眯了眯眼睛,一個上挑的劍氣貼着克勞德的腳尖直沖而去,呈月牙狀鋒利地割裂了半壁大空洞,碎裂的魔晶石漫天凋落,硬生生阻止克勞德前進的步伐。
塵埃四起,薩菲借助着這份掩護,猛地拉進了與克勞德的距離,他繞到克勞德後面,伸手就要拽住他的後領,卻沒發覺突如其來的巨劍毫無預兆落在自己的頭頂,等到薩菲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被一記猛踢踹出五米開外,撞到魔晶石牆壁上,巨大的沖擊力使得他咳出一大口鮮血,染紅了兩腿之間的石塊。
“不……呃啊……薩菲……不可以……”
後知後覺對自家孩子做的事情後,克勞德單手捂着腦袋,悔恨的情緒席卷了他整個大腦,可這樣模糊的自主意識很快又被薩菲羅斯蠱惑的聲線所吞噬,他的雙眼再度陷入失神的狀态。
克勞德的眼前閃耀着瑰麗且迷幻的星之彩,夢幻的畫面充斥着他的眼球,在光怪陸離的視覺中,一縷銀白色的蟒蛇扭動在視野中央,祂蜷縮着、糾纏着、嘶鳴着,被一顆美麗的泡泡包裹在其中,泛着虹光的泡泡孵化着世界的噩夢,等待着母體将祂從子宮誕下。
祂在呼喚着克勞德,祂的母親,祂的宿敵。
克勞德無法阻止自己。
突然間,他的腦子裡被擠入另一抹意識,鮮明地占據另一側。克勞德體内的傑諾瓦細胞像是遭受到了什麼刺激,尖銳地叫嚣起來,同時輸入兩個主體的信息使得它們陷入了極大的混亂當中。
克勞德隻覺得自己大腦像是被兩個人侵犯了一樣,異物感擠占着他為數不多的意識,他在這場厮殺的風暴中苟延殘喘,疼痛席卷着的大腦。他發出痛楚的悲鳴,臉色蒼白,整個人被拆解得支零破碎般,無法控制任何一絲神經,隻能被動地承受兩個傑諾瓦的争奪。
一時之間,他全然像個隻能輸出1和0的機器,停滞思考和行動。
年輕的薩菲羅斯感受着自己在這場争奪下隐隐處于下風地位,甚至自己的控制權也被一點點剝奪過去。
難以言喻的憤怒在他胸腔爆炸,他的眼眸裡孕育着足矣翻天覆地的風暴,冰冷籠罩在他的面龐,薩菲不再掩飾身上的非人感,同一時間釋放出恐怖的暴虐氣息,如同盤桓已久的毒蛇一般纏繞上克勞德的身軀将他死死束縛,絕不讓他的人偶媽媽被人奪去。
那是他的母親!那是他的克勞德!
神識中具現化的觸須被激怒似的伸展開來,不斷漲大身軀,以不可抗拒的姿态要将那抹脆弱的意識攬入核心深處,對抗着那該死的另一個自己。
然而,占據着上風的銀發災厄像是在嘲諷年輕的他的不自量力,他用着眷念的溫柔親昵地呼喚着他的人偶,接受着主體輸出的傑諾瓦細胞在這一刻終于辨别出真正的主人,它們陡然劇烈顫動着,遵循着底層“再結合”的本能,歡愉地朝着母體聚集而去。
【回到我的身邊吧,我可憐又可愛的人偶啊】
短短的幾個呼吸間的較量仿若經曆了數十分鐘,僵持住的軀體再一次動起來,克勞德已然失去了自我意識,再次一步步靠近薩菲羅斯。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