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彼此的全部,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那麼,克勞德現在又是為了什麼,把目光從薩菲羅斯身上移開?
就因為另一個薩菲羅斯的死亡?
薩菲羅斯冷笑了一聲。
克勞德是他的同類,他為了斬斷克勞德的聯系而來。為了喚醒自我滿足、自我欺騙的人偶,作為主人,他有義務去引導克勞德正視自己的内心。
無論是那僞造出來的須臾平和,亦或者是對另一個自己的死亡葬送,薩菲羅斯想要的,無非是讓克勞德直視自己内心最深刻的欲望——他想要他,僅此而已。
那這樣算什麼?
薩菲羅斯怒極反笑,他想他的人偶需要得到他更多指導。
就在薩菲羅斯想要把克勞德從薩菲身邊拽走時,突如其來的槍響打斷了他的動作。
薩菲羅斯立刻松手起身,擡起正宗短窄的刀寬,輕松接下了射過來的幾發子彈,緊接着地上滾落着一枚手雷樣式的煙霧彈,伴随着插銷脫落,濃厚的白色煙霧從克勞德身邊散溢開來。
不速之客似乎清楚這種程度的障眼法是無法迷惑薩菲羅斯的,越來越多的滾落聲響起,更多白色的煙霧和刺目的閃光彈籠罩在整個北方大空洞的洞穴裡,饒是薩菲羅斯這等強大的人,一時之間也被拖住了腳步,暫時無法行動。
然而,這并不妨礙他觀察戰鬥變故的細節,憑借極好的視力,薩菲羅斯隐約看見了一抹一閃而逝的血紅,與克勞德的位置重疊在一起。
待白霧和閃光消弭,洞穴裡唯二的兩個活人都已消失不見,隻有躺在地上的銀發少年,毫無起伏的胸膛昭示着先前所發生過的真實。
“原來如此……文森特·瓦倫丁嗎。”
男人喃喃自語。
或許,這次他并不需要那麼着急。
就像過去那一次北方大空洞所經曆的那樣,他相信克勞德還會再次站起來,然後——
再一次把六式捅入薩菲羅斯的胸膛。
***
一天前
文森特感覺有些不對勁。
自從跟克勞德敲定兵分兩路後,五台在他的帶領下朝着米德加行軍,以突襲姿态包抄着神羅各個基地,逐一突破,相當順利。但按照文森特對神羅了解,神羅不可能在第一個基地被突破後毫無作為,哪怕五台有文森特的協助,也不至于沒有增兵。
這更像是——請君入甕。
在意識到這點後,文森特當即便想改變行軍路線,但為時已晚。
寶條帶領着神羅科學研究部的機械來到文森特的面前。
“好久不見了,文森特·瓦倫丁。”
寶條一如既往揚起惡心的笑容,看得文森特忍不住蹙眉。
“我以為來的人會是海德格或者史卡蕾特……”文森特把大半張臉藏在紅鬥篷下,隐去他的表情,槍械舉起,直指寶條的腦門,“但沒想到會是你,親自來到這裡。”
大腦被敵人瞄準,寶條竟然笑了笑,不甚在意地雙手背在身後,踱着步來回走動。
“很意外嗎?你應該也猜到了一點吧,是我把消息全部截斷。”寶條說着,從白大褂裡拿出了塊PHS扔給了文森特,揚了揚下巴,示意他打開。
“要知道,現在不是做這個的時候。”
PHS彈出一塊界面,上面顯示着一組3D全息模型,右下角标記着該裝置的名稱——阿普芙洛斯V1。文森特不認得這個裝置,但他隐隐察覺到寶條意有所指 。
男人的沉默寡言并沒有讓寶條的興緻褪下,他說:“說是要帶着五台跟神羅開戰,實際上你的目的是這個吧,破壞連結兩個世界的裝置。”
真實目的被直截了當地挑破,文森特不由得握緊了PHS,他開始有點搞不明白寶條的意思。作為這個裝置的發明者,若是早已知曉文森特真實來意,又怎麼會是主動替敵人瞞下襲擊的消息,寶條總不可能坐視不理自己與薩菲羅斯的交易内容。
大概是看穿了文森特心中所想,寶條推了推鼻梁上的圓鏡:“呵呵,别這麼緊張,我隻是想說,你現在最應該去的是極北之地。”
“不然,你的那個同伴,和我的薩菲羅斯都會死在那裡。”
話說到這個份上,文森特也沒什麼好遮遮掩掩的了,他依然保持着瞄準寶條腦袋的姿勢,幹脆利落回複:“我和他有各自要做的事。”
寶條像是聽到什麼笑話那樣,捧腹大笑起來:“那你是要再一次失去重要的人嗎,就像露克蕾西亞那樣。”
寶條極盡惡毒地挑起文森特的傷痛,有那麼一瞬間,文森特差點扣下了扳機,“你到底想說什麼。”
見文森特依然不為所動,寶條攤開雙手,直接把話講明白:“阿普芙洛斯造成的影響還沒到必須去立刻破壞的程度,但另一個薩菲羅斯已經降臨了,按照當下我推演出來的數據模型,那兩個人絕對會死在薩菲羅斯手下。而如果是有你,現在折返去救他們,或許還能趕上,生還幾率至少提高60%。”
“是選擇破壞世界穩定性的裝置,還是選擇近在咫尺的同伴。”
“文森特,如果我是你,我肯定會去救他們。”
這些假惺惺的話語從寶條的嘴裡說出來顯得格外惡心,文森特的嘴緊緊抿成一條直線,他可不認為寶條是出于所謂的關切才說出這種話,他必然存在其他目的,要把文森特引去北方大空洞。
隻不過,讓文森特感到詫異的是,寶條到底是怎麼知道薩菲羅斯已經降臨了。
難不成現在的寶條就已經植入傑諾瓦細胞了嗎?才會對薩菲羅斯的出現産生反應?
文森特拿不準。
唯一能肯定的是,寶條不會拿這個世界的薩菲羅斯的安危開玩笑,且不論那是寶條和露克蕾西亞的孩子,作為寶條引以為傲的最偉大的作品,寶條對薩菲投入的精力和心思遠超常人想象,至少文森特認為,寶條是希望他活下來的。
但阿普芙洛斯裝置呢?這個又該怎麼處置?
文森特本想聯系克勞德,但他很快又意識到了極北之地的通訊困難,唯一能聯系上克勞德的通訊魔晶石片也已經用完。
現如今,攔在文森特面前的是個人私欲與世界橫欄。
到底是選擇救同伴,賭上裝置運作還沒到最壞的地步,還有挽回的餘地?還說是把一切都交給同伴,自己堅信不疑地去選擇破壞裝置?
文森特必須作出抉擇。
良久的沉默過後,男人收起了槍械,他深深看了寶條一眼,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寶條目送着文森特的離去,直至金屬門徹底合攏,再也見不到文森特的身影。
見狀,他嘴唇勾起的弧度愈發明顯,幾乎要裂到耳根,他肩膀止不住地抖動,手掌捂着下半張臉,神經質一般低低笑着,在昏暗的燈光下整個人顯得詭異而恐怖。
他當然知道文森特的顧慮是什麼。
事實上,薩菲羅斯根本還沒有來到這個世界,寶條所做的,隻不過是盡可能去維持通道的存在,完成與薩菲羅斯最後的交易。
至于他的薩菲羅斯——
寶條斂起笑容,回憶起他的備案,露出頗為苦惱的表情。
可以的話,真不希望他死掉啊。
但如果死掉了,也是無可奈何的事,誰讓那個金發混蛋把人帶走了,害得寶條沒法完成最後的實驗。
希望文森特這家夥能把他救下來吧。
寶條想着,摁下口袋裡的按鈕,呼叫着神羅前來接應。
否則——他需要花費更多的心思去做重複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