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是在問克勞德,克勞德要放棄他們嗎?
繼續沉溺于悲傷,忘記前進的方向。
一旦停止腳步,克勞德所珍視的重要之物将會在不久的将來全部湮滅,化為宇宙塵埃。
“如果握不住他們的‘愛’,至少握住他們的生命吧。克勞德,你要記得,隻要你在這裡,他們永遠都會站在你身邊,與你并肩而戰。”
“你從不是孤軍一人。”
睫毛垂落,晶瑩的水光泛着郁氣,粘連在一起,克勞德明白了,愛麗絲所言的一切。
哪怕當下他仍然無法正視對薩菲羅斯的感情,至少克勞德現在有着更為重要的事情去做。
他要阻止世界融合。
唯有這件事,克勞德不會迷惘。
友人情緒的細微轉變逃不過愛麗絲的雙眼,她滿意地捏住克勞德的臉頰,不客氣地朝兩側拉扯,換來克勞德吃痛喊停的聲音,愛麗絲露出惡作劇的表情,鼻音哼哼:“很好,看來我們的克勞德先生已經完全振作起來了呢。”
見狀,克勞德無奈地任由愛麗絲蹂躏,他知道自己确實讓愛麗絲操了不少心,也活該被愛麗絲“報複”一頓。
“抱歉……”
“是是——道歉的話就不用再說了,克勞德先生自己心裡清楚就好。”
愛麗絲松開了克勞德的臉,扭過身子,兩人又并肩坐在草地上,眺望着遠方景色。
晴空下,被春日曬暖的水在山底下涓涓細流,波光粼粼,清風穿膛而過,拂倒綠野一片,攜來白鳥幾隻,掠過兩人頭頂,停在背後的樹枝上,叽叽喳喳地鳴叫。
少女摘了朵野花,湊到鼻翼前輕嗅,淡淡而不甚明顯的花香裹狹着綠草的清香,真實得仿佛不是虛影,愛麗絲知道,這些都是克勞德幻化出來,屬于克勞德一個人的世界。
他從來就不想死,他的内心從未幹涸。
樹蔭婆娑,時間仿佛停止在此刻。
愛麗絲知道,克勞德該走了。
于是,在某一時刻,褐發少女若有所感,偏頭望向身側,原本陪她一起坐着的青年不知何時消失得無影無蹤,留下了她一人。
她回過頭來,仰望着高空。
這個曾經荒蕪的世界,如今生機燦爛,綠野千裡,而她也無需再駐足停留。
金色光點盈逸在少女四周,無數熟悉的氣息将她包裹在其中,溫暖得令人忍不住哭泣。她十指交握,對着這個世界祈禱着,許下了名為“愛”的願望:
【生命苦澀如歌——】
【願我的愛像砂糖,融進你的悲傷。】
***
文森特感到事情有些棘手。
他按照寶條的指引,迅速趕到北方大空洞,雖然順利地把克勞德和小愛麗絲救援出來,但他也發現了這個世界的薩菲羅斯的死亡。
文森特并不是不能跟另一個世界的災厄硬碰硬,但很顯然,那不是最佳時候,倘若他不管不顧地釋放自己全部力量,喪失戰鬥能力的克勞德和手無縛雞之力的小愛麗絲一定會被卷入這場戰鬥當中。
因此,他隻有放棄薩菲的遺體,帶走唯二活下來的兩人這一條路可以走。
現如今,他們順利乘坐上五台直升機,朝着米德加方向行駛,與五台的大部隊彙合。
小愛麗絲因過度繃緊精神使用魔法,在來到安全的地方後,沒堅持一會兒便沉沉昏睡過去;但克勞德情況更加糟糕……文森特咬咬牙,頗為頭疼地揉捏太陽穴。
且不提那被血浸透的身體遍布刀傷,哪怕有了小愛麗絲的治愈也堪堪是止住了流血,最糟糕的是克勞德的精神狀态,已經徹底處于崩潰當中,無論文森特和小愛麗絲怎麼呼喚,都無法讓精神崩潰的克勞德取回神志。
他就像徹頭徹尾的植物人,不再動彈,直愣愣地坐在那裡,對外界任何聲響沒有絲毫反應。
文森特大抵清楚克勞德之所以變成這樣,是因為那個孩子的死亡,加之宿敵的刺激,讓這個本就經曆了許多苦難的青年陷入極大悲痛當中。想到這裡,文森特無比慶幸自己選擇了同伴,才不至于讓事情變得無法挽回。
可他們的任務還沒結束。
阻止薩菲羅斯隻是其中一步,文森特原本的任務就是要去關停阿普芙洛斯裝置,隻願他們現在還來得及。
寶條在提示他過後,回到米德加後必然停止消息截停,神羅那邊後知後覺五台的進攻,會迅速增加兵力阻止五台長驅直入。
在駛入安全空域後,文森特通過PHS跟留守五台大部隊的人聯系過,在他離開後的五小時,神羅突然發難,反撲五台軍,文森特基本能确認,寶條沒有把文森特真實目的上報給總裁,而是作為背叛到五台的敵人一樣一視對待。
想到這裡,文森特有點搞不懂,寶條為什麼會在明知文森特是來摧毀阿普芙洛斯裝置的,仍然選擇隐瞞,令神羅派出大量兵力遠離米德加,讓文森特更加輕易地入侵神羅大廈。
他不認為寶條是出于怕死才這樣做,若是如此,寶條早就自己主動關停阿普芙洛斯裝置,阻止世界的融合。
一個很荒謬的猜想浮上腦海:寶條其實是希望文森特破壞阿普芙洛斯裝置。為此,他順應了文森特原本的計劃,實施調虎離山。
文森特現在基本能選定,寶條一定還知道些什麼,才會假意實現文森特的計劃,為的就是把文森特引入他的局中。
就在文森特還在思考之際,身旁傳來了一聲悶哼,眼角瞥向了聲源所在地,原本與植物人無異的金發青年再次動彈起來。
三步做兩步來到同伴面前,文森特正欲查看克勞德的情況,便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雙魔晄眼,瞳孔劇烈擴張收縮着,瞳色變幻着湛藍與瑩綠,最終穩定下來。
“文……森特?”待視線聚焦,金發青年不确定地喚了聲。
見克勞德神志清醒過來,眼眸裡映照進他人的身影,文森特懸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說實話,他很擔心克勞德,如果克勞德一直處于崩潰狀态,文森特不能保證接下來的計劃能順利進行,即便他按照克勞德原有的計劃去進行,按照寶條那邊的情況,恐怕計劃趕不上變化,隻靠文森特一人是絕對不行的。
不管怎麼說,克勞德能振作起來就好。
他們還沒實現各自的願望,他不适合這樣的結局。
“怎麼了?”文森特注意到了克勞德撫上胳膊系着的紅絲帶,面露懷念的眼神。
“沒什麼,隻是在感謝而已。”聽見友人問話,克勞德合上了雙眼,露出了一個極淡的笑意。
文森特一時之間不太理解克勞德的意思,聯想到克勞德毫無預兆地從崩潰的邊緣被拉回人世間,他隐隐意識到了有誰在暗中幫助克勞德。
恍惚間,文森特似乎出現了幻覺,一個又一個或陌生或熟悉的人站在克勞德周圍,将他簇擁:
慈愛的婦人坐在克勞德床邊,無奈又心疼地注視着自己的孩子;笑容熱情洋溢的黑發青年背着和自己等高的巨劍,彎着腰蹂躏兄弟的刺刺頭;制服相近的三人組故作生氣,站一旁數落着令人操心雪崩同伴;俏皮可愛的褐發少女捂着嘴偷笑渾然不覺這一切的友人……
這一幕令文森特有些愣神,他沒由來想到了一句話:
【他回頭看,看的是死亡,是青春,是荒蕪的世界,是消散的過去。】
【他向前看,看的是生命,是成長,是希望的原野,是祝福的未來。】
繼續前進吧,克勞德。
你的生命終将璀璨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