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諾覺得一定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才讓他遇到阮如棠這樣的貴人。
他隻是幫對方參加了一場考試,不僅得到了一大筆錢,對方竟還熱情地幫他介紹一份高薪工作。
果然帝都機會多,能闖蕩出個名堂。
“這怎麼好意思呢,阮少爺。”耿諾表面挂着恭敬的笑,十分客套,頗有點富貴不能淫的矜持,“按照我們做事的規矩,事成之後就不該再見面了。”
阮如棠舉起茶杯,還沒到嘴邊就放了回去,下城區的空氣讓他鼻炎都要犯了,更别說這個看似華貴實則處處充滿油膩髒污的咖啡廳,實在令他坐立難安。
他從挑剔的目光打量耿諾,對方一點也不像個Beta,纖細的軀體更像Omega,細瞧起來臉也有幾分可人,但也隻是幾分而已,跟他比還是差遠了。
可坐在這裡沒多會兒,阮如棠能明顯感覺到落在耿諾臉上的視線要比自己多得多,他很不高興,但還是耐着性子道:“我的确沒想到下城區也有你這樣的人才,既然你幫我通過了皇家學院的入學考試,僅僅一萬銀河币當然不足以代表我的誠意。”
僅僅!一萬銀河币!
耿諾強壓心中的激動。
按照市場流通貨币的購買力,一萬銀河币等于十萬盧克币,而一萬盧克就足夠耿諾這樣的平民家庭生活一年。
耿諾并不是覺得一萬銀河币多,這遠遠不夠。他的父親生病了,醫療艙用上一次就要五萬盧克!
比買命錢還貴!
家裡有一對年紀尚小不能成為勞力的弟弟,還欠着一屁股債,他當然需要更多的錢。
“不是我不願意,隻是……在高級俱樂部裡做服務生,萬一我粗手粗腳地得罪了尊貴的客人,不就拂了您的面子?再者說,如果隻是一個月幾萬盧克的話,恐怕沒法讓我心動。”
耿諾在垃圾站撿回的讀本中看到過,上流社會的貴族老爺們說話都不會直來直去,一句話甚至能藏着七八層含義。往往好事多磨不求一蹴而就,現在他幾次推阻對方好意,一是在試探更多信息,二是在借機擡高自己身價。
過去,他運用這些過時的書面知識混迹在三教九流之間,撈得不少好處,如今遇到這樣大的天降餡餅,他自然要細細斟酌,好好為自己謀算。
可惜他面對的阮如棠是一個不學無術的草包Omega,這套對他不管用,之所以耐着性子也是在等着耿諾往他準備好的坑裡跳。
耿諾代替他參加了皇家學院的入學考,并且順利通過了,那麼現在耿諾的存在就成了巨大的威脅。
作為帝都八點檔的忠實觀衆,阮如棠清醒地知道,這種情形無異于真假Omega少爺互換人生,故事的結局,假少爺的失敗都歸結于一開始沒有狠下心讓真少爺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他需要讓耿諾悄無聲息地消失掉,畢竟這世上,還是死人的嘴比較嚴實。
阮如棠忍着不适繼續善意地笑笑。
耿諾被他這一笑蕩得神魂颠倒,已經忍不住暢想未來了。
等他攢錢治好父親的病,再辛苦工作幾年,把家裡翻新一下,然後送弟弟們來帝都上學,最好看在自己老實巴交勤懇能幹的份上,有一個善解人意的Beta願意和他組建家庭(如果是像阮少爺這樣的Omega就更好了),那他一切的辛苦都值得了!
最終,這段你來我往的試探成交于阮如棠介紹的“工資每月兩萬銀河币”。
阮如棠帶着耿諾去見了狂鲨俱樂部的老闆,這還是耿諾第一次坐上飛船。路上,他捋了捋,覺得自己的表現沒有問題,現在隻剩下這份工作的真實性了,常言道天上掉餡餅的好事裡總是藏着陰謀……
等見了老闆,耿諾的一切疑慮都打消了。
“什麼——我的阮少爺,你在開什麼玩笑?讓他來做我這兒的服務生?”皮克斯聽了阮如棠的來意瞬間吹胡子瞪眼,“狂鲨是什麼地方,帝國頂級俱樂部,高端奢華的代名詞,人人向往的天堂,如果不是有爵位功勳的貴族,哪怕連外廣場都不能踏足。”
他圍着耿諾繞一圈,挑剔地上下打量,“你讓他來我這當服務生,萬一得罪了我那尊貴的客人可怎麼辦!我不同意,像他這種髒兮兮的鄉巴佬,最好從哪來滾哪去!”
皮克斯的态度反而讓耿諾放下了心。
這種地方的老闆如果上趕着歡迎自己來工作,恐怕才有貓膩呢。
他安了心,這樣的肥差可不能錯過,于是他便用三寸不爛之舌為自己主動争取,甚至表明,他還略懂一些機械修理技能,業餘時可以幫忙修些小東西。
“是的,他成績蠻好。”阮如棠在旁邊附和。
良久之後,皮克斯似乎終于覺得收納耿諾作為員工是一筆好買賣,更何況還有阮少爺的面子加持,他隻好松了口。
“行了,去把家裡安頓好,我們這兒一個月隻有一次休假的機會。三天後,勞拉林尼大道第三個巷子,我會派人接你。”皮克斯瞧起來仍心不甘情不願。“對了,你家裡還有什麼人?”
出門在外,身份是自己給的。
耿諾張口就來,“我是個孤兒,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如果說實話,恐怕對方會認為他有所牽挂,為了家人拼命賺錢,不得不忍受老闆的壓榨,這簡直是天賜的工驢。
皮克斯有些意外,臉色卻緩和不少,“行吧,以後到我這可要好好工作,别給阮少爺丢臉。”
耿諾不卑不亢地點點頭,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他一走,皮克斯瞬間變了臉,殷勤地站在阮如棠旁邊,“阮少爺,難為您親自去肮髒的下城區跑一趟了,下次這種事交給我來做就行。”他打個響指,一台便捷淨手器“唰”地飛到阮如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