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刻什麼呢?”神父的問題把我從回憶裡拉回來。
大概是看明白我臉上的困惑,他領着我指了指别人的墓碑,示意我看看别人寫的東西。
流星街這裡大部分人都沒有什麼文化,這是必然的。在這裡能活下來就不錯了,别提書本那種沒辦法填飽肚子的東西了。
這個時候我有些感激蘇珊執着讓我找尋書本學習這件事。
“知識是無價的!”她不止一次強調。
我将目光落到那些墓碑上,大部分隻有孤零零的名字要不然就是冠上某某之妻或者某某之父的身份。
我一個個看過去,神父并沒有催促我。
在最末尾的角落裡,有着一個小小的墓碑,和其他墓碑不一樣的,它上面沒有名字也沒有身份,隻有一句短短的句子。
「你接下來見到的每一縷風都是我的化身。」
該說巧不巧,這個時候從教堂的走廊裡鑽入一縷風,帶着雨後糜爛的頹敗氣息拂過我的側臉。
風吹起我的長發,讓臉頰有種癢意。
“看來你已經有自己的想法了。”神父胖乎乎的臉上露出和藹的笑容,而修女也把火花之後的骨灰盒遞給我。
蘇珊變輕了。
在我的記憶裡她很少呼喚我的名字,也可能是因為名字不好念或者是她的其他什麼原因,她叫我的名字屈指可數。
但我記得她說過的每一句話。
“奧露艾塔?那是雲雀的意思,小小一隻飛到天空的鳥,不錯啊。”
要是我能飛出流星街就好了。
做不到的,那會先被人用獵槍打死的。
好過分的回答,不能多有一些想象力嗎?
那是事實。
真是一點也不可愛……不過我好想看看流星街以外的世界啊,好不容易來到這裡怎麼可以随便在這裡度過一生。
“你自己刻嗎?”神父将工具遞給我,站在一旁看着我寫出流暢的句子欣慰地笑笑。
這件事情忙完之後,我可以說是身無分文又孤身一人。
耳畔可以是清淨得有些不習慣。
正常人是不是母親或者是同伴死掉會更難過一點?
我沒辦法流出眼淚,因為我覺得即使我哭了也沒辦法将逝者帶回來。
不過是白費力氣。
連報仇的人都沒有,仿佛接下來沒有目标一般無聊。
“讨厭你,蘇珊。”我對着手裡攥着的小瓶子罵了一句。
我又是一個人了。
“你要刻什麼呢?”
「雲雀會帶你飛往天際。」
教堂外雨已經停下來,我把兜帽重新戴起來掩蓋住我過分顯眼的紅發。
在流星街顯眼可不是好事情。
我趁着人少的時候從偏門離開,朝着原本居住的小屋子跑去,希望這個時候還沒有被别人占領。
最近又出現了綁架小孩子的人,我聽米莉莉說過她妹妹卡娜莉亞的一個朋友就下落不明了。
“如果抓到那些人會有賞金嗎?”我問她。
“當然了,那些綁架犯生死不論,賞金估計不少呢。”米莉莉伸出三個指頭。
不錯的報酬。
三天之後是面試,正好時間還挺充足。
我并不意外原本的住所已經被别的小團體占領,于是從屋子外面的破水缸裡面掏出我的匕首和裝有瓶瓶罐罐的小包系到腰間。
我沒有樹敵的意願,所以隻是從窗戶往裡面瞄了一眼便跳下樓趁着天沒有黑離開。
我花了将近一天半的時間搜尋着。
得來全不費工夫。
也許是蘇珊說過我是什麼幸運A的緣故。
朝着外圍的方向,地面上有隐藏行蹤很糟糕的車轱辘痕迹,我伸手觸摸了一下地面上的濕度,又舔了一根手指感知風口在哪裡。
很近。
我意識到這一點,擡手把兜帽往下拉一拉,加快速度越過籬笆躲到一處枝葉茂盛的樹幹上,如同一隻貓頭鷹蹲着。
“嗚——嗚——”兩聲短促的叫聲。
正在草叢裡對着樹撒尿的瘦男人抖了一下,他暴躁地甩了甩手,罵罵咧咧把褲子穿起來。
“該死的,吓我一跳。”
另一邊吸煙的同伴壯一些,他咧嘴一笑瘦男人的膽小,把吸完的煙頭丢到地上踩滅,順手從地上抄起一塊石子往貓頭鷹的方向一丢。
隻不過準頭不太好。但是成功把那隻貓頭鷹吓得抖了抖翅膀飛走了。
“哈哈,你解決完了我們就繼續走了,交貨晚了可沒人付錢。”壯男人拍了拍手上的灰塵。
兩個男人并沒有意識到我的存在,估計不算老手。
我悄聲落地,而蹲在草叢裡的瘦男人應該是想要再把沒解決完的繼續搞出來。
“!”
我的隐做得很好,那個男人幾乎沒感覺到什麼痛苦就被我用匕首一擊斃命,我接住他的身體放倒到地上。
匕首的血迹剛剛好夠用,我把血液滴了一滴到自己的掌心。
“喂!好了沒有!”壯男人等得不耐煩起來,朝着我的方向走過來。
草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不自覺警惕幾分,手握住後腰的刀慢慢朝着那裡走去。
“我真是服了,那隻死鳥害我尿手上了。”瘦男人暴躁地提起褲子走出來,時不時嫌棄地擺了擺手。
看向壯男人手上的刀被吓了一跳,驚訝之中帶着責怪罵道:“你幹什麼!”
那個壯男人狐疑地看了他一樣,把刀收起來讪讪露出一個笑。
“走吧,趕緊交工了,今天抓到的就三個小鬼。”他煩躁撓了撓頭,“根本不夠老大的指标。”
果然這種綁架犯是有組織的。
壯男人朝着面包車的方向走去,先是将車門一開看裡面三個被捆住手腳嘴上塞了布條的孩子的情況,确認無誤之後滿意地點點頭。
随後他看向我的方向,困惑地開口問:“你還愣着幹嘛?怎麼不去開……”
很可惜,他的同伴早就換成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