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鸢還是個護短的:“焉知姑娘不對?隻是我們都沒料到大姨娘是個不要體面的人,居然大咧咧明目張膽的冒充人頭。”
“從前鎮南侯府的小姐跟我閑聊時講過,他家曆來掌管軍權,因而也知道些這人頭上的緣故,下面的軍士也有吃空饷的:正如這大姨娘一樣,多寫幾個假名字,由掌事的人每日裡悄悄發放錢糧。如此中飽私囊。”黛玉回憶起從前的見聞。
“為今之計,便是拿住金蟬。”晴雯在旁邊出主意。
“可是,又用什麼借口呢?”雪莺問。
雪鶴靈機一動:“大姨娘把如此重要的把柄都交給金蟬,想必金蟬肯定是她的心腹。那就奇怪了,府中諸人的身契如今都在姑娘手裡,我們來個釜底抽薪拿着金蟬的身契威逼利誘未必不能見效。”
比起這些半大孩子,晴雯到底還機靈些:“說不準大姨娘早就讓金蟬贖身了,自己捏着金蟬的賣身契呢。”
明嬷嬷聞之顔色一變,她現下手裡捏着阖府上下的身契諸物,忙清點一遍,果然沒有這個金蟬的。
擔心是自己老眼昏花遺漏,明嬷嬷又招呼雪鸢和雪鶴幫忙清點,但仍舊一無所獲。
黛玉倒有了盤算:“一個小丫鬟的去留自然不惹人注意,可若是一個姨娘想要離開不是那麼容易,何不查查大姨娘?”
果不其然大姨娘的身契還在府中,黛玉捏着那身契,心裡有了成算:“大姨娘到底是長輩身邊的人,若是貿然審問,隻怕少不了被指責不尊長輩,我們要動她,還得仔細思量。”
過幾天清晨,林府上下剛蘇醒。便有外院傳話的小丫頭跑進大姨娘所住的春蘭院:“大姨娘不好了!”
“住口!你這蹄子,大姨娘還歇着呢,你繞了主子睡夢,小心我撕爛你的嘴!”一個兇神惡煞的婆子在屋檐下攔住了她。
小丫頭跑的驚慌失措:“大姨娘!不!金蟬姑娘!外面有衙門來的人來尋金蟬姑娘!”
“啊?!”金蟬在屋裡聽得動靜,顧不得拿喬,快步走到小丫頭跟前,一把提起她的衣領,“外面有衙門來的人?”
小丫頭喘了喘氣,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瞧着金蟬不耐煩了,這才點點頭:“外面的人讓我叫金蟬姑娘出去,說是金蟬父母哥哥都被抓起來了,如今就差金蟬姑娘一個人了!”
平民百姓哪裡見過這陣仗,金蟬唬了一跳,隻覺得心髒要從腔腹裡跳出來,腳下趔趄了幾下,錯錯亂亂進了裡屋:“大姨娘,這可如何是好?”
大姨娘也是被這消息吓了一跳,她到底年長幾歲,還有些急智:“你爹娘不是在京裡待的好好的?賈府的人豈能是随便抓走的?”
金蟬也是賈府的家生子,是以她一家老小都在賈府,隻是金蟬祖輩不得體面,原本隻是莊子上的,後來金蟬還小,跟着賈敏來了揚州,她又是個機靈的,跟上了當年還是大丫鬟的大姨娘身邊做小丫頭,後來大姨娘被提拔成姨娘,她自然水漲船高,成了大姨娘身邊第一位貼心的人兒。
大姨娘為了把金蟬攥在手心,早就将她贖了身,将身契交給了娘家哥子,畢竟大姨娘還在林府,律法上看她是林府的奴仆,她手上本不能拿金蟬的賣身契,因而給了娘家哥子。大姨娘的娘家早就贖身出去了,一家人團團圓圓在外面,就等着大姨娘來團聚呢。
金蟬此時也有了幾份理智,她定了定心神,滿臉的陳懇:“姨娘,想必捕快也不會因着京中的事來揚州拿人,何況我家中人都在賈府門下,打狗還要看主人,也不應該被抓,倒是害怕那些另有圖謀。若是府中的事,我自有成算。”
這府中的事情,自是她們的事情,她們倆私下裡早就合計好了怎麼圓謊。是以大姨娘放下心來,攥了攥她的手:“我這就梳妝起來過去敲一敲,看能不能有轉圜餘地,再者,過幾日我哥子進府裡來探望我,我跟他商量如何操辦你們的婚事。”
這确實大姨娘的主意,出主意将金蟬娶進來,從此大家都在一艘船上,不由得她不死心塌地。金蟬面露感激,她心悅大姨娘的哥哥許久,能得到大姨娘這般保證,自然了然的點頭:“主子放心吧,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我省得。”說罷,便往外走去。
大姨娘盯着她的背影,眼神中閃過一絲陰鸷,哼!還想嫁進來!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自己早就盤算好等老爺死了自己求了賈府恩典出去後便将這金蟬弄死,這之前的承諾,不過是收攏金蟬賣命的心不得不做的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