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娘也擡腳進來,她适才在屋檐下聽到了這些,心裡不由得暗恨,自己早就叮囑金蟬務必将那些人的蹤迹都抹平了,誰想到金蟬那個小蹄子居然還膽大包天,交給蹤迹老子娘使喚就罷了,居然任由一個奴仆跑了出去。可想而知,金蟬背着自己貪墨了多少。
罷了罷了,金蟬的事情以後跟她算賬,當務之急先是把自己摘出來,如今姑娘掌着家,這自然能撇清多少算多少。
幾個瞬息之間,大姨娘心裡已經有了決斷,她揚聲道:“這背主的奴才,居然還私下販賣府上的人口。先前我看着她是個伶俐的,沒想到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金蟬的不可置信的擡起頭。她在大姨娘的臉上盯了半天,沒有看到她想要的,金蟬忽然明白了大姨娘的心思,她臉色迅速變得灰白。
她膝行到大姨娘身邊:“大姨奶奶救命!救我!”,她沒命的求饒,一雙手将大姨娘的裙擺緊緊搖曳着。
大姨娘不動神色将她的手拂去:“如今你哥哥和你都因着私自盜賣林府奴才獲罪,家中還有你老母可如何是好?你放心看在你跟了我一場的份上,我會好好照顧你老母的。”
這是威脅了,金蟬尖叫起來,她實在沒有想到大姨娘如此涼薄。
她腦子飛快轉着,忽然想起來一樁事,忙尖叫着喊出來:“這是大姨娘指使我的!”,剛才她死活不說跟大姨娘有關,就指望着大姨娘摘清能幫自己說話,如今看大姨娘要将自己作為棄子,忍不住就要将她咬下水。
大姨娘不可置信的盯着金蟬:“你這丫頭可是瘋魔了?自己做的好事,還将主子攀扯進來?”她瞧着金蟬臉上看不見任何悔意,這才忽得醒悟過來,是了,金蟬的母親溺愛兒子,生生坑了金蟬一把,她此時記得要照顧母親才怪呢。
忙轉口說:“既然是林府自己的事,想必官府老爺也不會拿人,以後依照我們林府的家規處置便是。你這丫頭肯定是擔憂老母老無所依,因而才一時鬼迷心竅走了歧途,你放心,等老爺回來,我定會幫你求情。”
這話說到點子上,金蟬的神色漸漸有了些活氣,卻聽見晴雯冷笑:“怎麼是一時鬼迷心竅?這冊子上來回查的出來有好幾年的奴仆缺失,顯見得是個慣犯了!再加上這途中少不得虐殺仆從!那麼多條人命,依照林家的家法,怎麼也要抵命!”說着把手中的花名簿“啪”得一聲拍到桌上。
金蟬和大姨娘的臉色又不好了,大姨娘眼珠子咕噜一轉:“這丫頭财迷心竅,姑娘快消消氣。如今家中怎麼處置是林府的事,先把差爺們送走才是正經,難道還讓人家瞧着咱家這家務事,裹纏不休,倒讓人笑話林府沒有規矩。”
“慢着!”晴雯喝住,大姨娘這是瞧着難以力挽狂瀾便想辦法息事甯人,晴雯可不能看她得逞,“雖是林府事,但涉及販人,又是外面的歹人裡應外合,今日不查清楚了,難道以後還由着外人欺負到我們林府頭上來?今兒個是賣人,明兒個莫不是要勾結進府殺人放火了?”
她三言兩語就把大姨娘的話連消帶打,大姨娘臉紅一塊白一塊:“好你個牙尖嘴利的丫頭,我說不過你!可主子們說話哪有丫鬟們插嘴的份?!叫人笑話林家家風不嚴。”
黛玉一直默不作聲,此時才說:“大姨娘,晴雯今兒個說話是我允了的,她便是我的意思。”
金蟬聽着她們說來說去就不提給自己免罪的事情,又爬到大姨娘腳下,悄悄搖了搖大姨娘的裙角,卻被眼尖的晴雯瞄見,撫掌大笑:“怪不得大姨娘今兒個非要把水攪渾,要我說啊,自己的奴才出了事,做主子的應當第一個避嫌,哪有上趕着幫忙的?倒讓人覺得這奴才幹的勾當多半跟主子拖不了幹系……”
她故意尾音上揚拖得長長,一臉沉吟的表情,大姨娘立刻上了勾:“晴雯姑娘莫要胡言亂語,這等欺男霸女的奴才,怎麼會跟我勾結,要我說,趕緊處置了是正經。”
晴雯很是配合,右手一揮:“來這兩個婆子将金蟬捆起來,交給對面的大人們處置。”
兩個身強力壯的婆子上前鉗制住金蟬的手腕,就要将她用粗麻繩捆起來,金蟬慌了,急促的叫了一聲,在地上掙紮起來。怎奈不是那婆子們的對手,很快就被婆子們像一袋土一樣拖着要拖過屏風。
金蟬用盡力氣掰住屏風的紫檀底座,嗓子裡掙紮着喊出一聲:“姑娘我冤枉呐,此事非我一人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