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那一日見到花滿樓的時候,裴元便知曉“換眼之法”已不可行。
裴元在花家耗費了不少的功夫和時間,就在和他一同會診的頑固老大夫們終于轉變态度,轉而開始認真探讨“換眼之法”的時候,一直猶豫不定的花老爺子也終于給了裴元明确的态度。
“對不起,裴大夫。”
“……我們不換眼了。”
還是那個書房,面對裴元的也還是花老爺子和花庭樓,就連三人的坐位都和上一次的完全一緻。
隻是這一次,少了一個會中途打斷他們談話的花家七公子花滿樓。
看着表情半點未變的裴元,花老爺子在表示了歉意以後,送上了不菲的診金——哪怕花滿樓并未被裴元救治成功。
早有所料的裴元對這一局面并不驚訝,裴元一臉平靜的接下了自己該收的診金,将剩下的都退回給了花老爺子。
就在花老爺子以為裴元是因為生氣才不收下全部診金的時候,裴元先一步做出了解釋,“我隻收我該收的部分。”
“我并未讓花七公子的眼睛徹底恢複光明……這些金銀,我受之有愧。”将桌上本不應該屬于自己的金銀推向書案對面,裴元緊接着出言打消了花老爺子的顧慮,“花老爺不必介懷。”
确定裴元此言并不是客氣話,花老爺子心下一松,“裴大夫果然高義。”
裴元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高義?
他隻是做了一個大夫該做的事情而已。
既然放棄治療的花家已經不再需要裴元診治,他本該即刻離開花家,但花老爺子在無意間聽說裴元礙于要參加端木家的婚宴而需要在杭州多待幾日以後,花老爺子連忙出言邀請裴元在花家多住幾日,并表示日後如果在江南遇到麻煩可向花家求助,花家的大門永遠為裴元打開。
面對花老爺子的客氣話,面上始終保持微笑的裴元表示了感謝,“既然如此,那裴某就卻之不恭了。”
“好說好說,裴大夫你盡管在花家住下。”花老爺子笑着看了身邊穿着一身官服的花庭樓一眼,“庭樓和端木大人可是好友,屆時參加端木大人的婚宴,裴大夫你還可跟小兒庭樓一起去。”
站在花老爺子旁邊的花庭樓對裴元拱了拱手,對着裴元行了一個江湖禮節。
裴元對花庭樓回了一禮,卻沒有正面回應花老爺子。
……
等到端木穹辦喜事的那一日,裴元并未和花庭樓一同前來。早在花庭樓出門之前,裴元便先一步到達了端木府。
在出門之前,裴元特意向原本在花老爺子提議下,準備同他一起出發的花庭樓解釋了原因,“我和端木大人之間有一些淵源,所以可能要先花大人一步前往端木大人家,還望見諒。”
無意窺探裴元和端木穹之間的淵源,也并不非要同裴元一起出門,花庭樓從善如流的對裴元的先行一步表示了理解,還特意安排了馬車送裴元到端木府。
憑借着端木穹親手寫給他的請柬,裴元被端木府的下人恭敬的迎了進來。
端木蓉正陪在母親身邊迎接客人,視線無意間掃到裴元身影的時候,她愣了下,随即和正在和知府夫人互相恭維的母親說了聲,便踏步朝裴元所在的方向走去。
注意到端木蓉的知府夫人眼前一亮,她看着端木蓉離去的背影,忍不住向端木夫人試探性的打聽起了情況。
能夠同端木大人結親家,哪怕對方不堪造就,沖着那張日後必然是絕世美人的臉,她也樂意。
面對知府夫人的試探,端木夫人對自家女兒的搶手感到滿意,但是一想到端木岐搞出來的事情導緻端木蓉定下了終身,笑臉垮了垮的端木夫人拿帕子按了按嘴角,不經意的将話題岔到了别的方向。
不想和第一次見面的知府夫人讨論端木蓉的終身,也不想接對方的試探,端木夫人逐漸冷下了對知府夫人的态度,轉而去跟别的人寒暄。
反正在場的人都要捧着她,她愛搭理誰就搭理誰。
突然被冷下态度的知府夫人有些懵,但想到端木夫人的身份,心下再如何不甘,知府夫人面上也仍舊保持着笑意,甚至還要找機會再次同端木夫人套近乎。
對端木夫人和知府夫人因為她産生的這一番糾葛,端木蓉一無所知。
難得找到了空閑的端木蓉将裴元迎到了後院,招呼着裴元在石桌邊坐下以後,端木蓉接下丫鬟遞過來的托盤,随口讓下人退下。
待得隻剩下她和裴元,端木蓉為裴元倒了一杯熱茶,并送上了端木府特制的糕點,“我倒是沒想到裴大夫會來參加婚宴,哥哥都沒跟我說。”所以在見到對方的時候,她才會那麼驚訝。
因為端木蓉如今還未拜入萬花谷,稱呼裴元為師兄顯得過于熱絡,直呼其名又顯得不禮貌,端木蓉此刻仍舊以“裴大夫”來稱呼裴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