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岐抱着端木蓉往府内走的時候,将頭埋在他懷中的端木蓉擡起了頭,她對着走在端木岐後面的裴元吐了吐舌頭。
裴元:“……”
他勾唇望着端木蓉,對着她伸指輕刮了下臉。
端木蓉:“……?”
端木蓉歪了歪頭,被她望着的裴元也笑着歪了歪頭。
走在裴元身邊的唐七輕咳一聲,直接挪開了視線。
在裴元的注視下,若有所覺的端木蓉下意識的摸了摸臉,一摸就摸到了嘴邊的幹果碎屑。
舔了舔,砸了咂嘴,發現——味道居然還不錯?
端木蓉:“……”所以她剛剛就是這樣跟她爹說話的嗎?真是的,裴大夫居然都不提醒她一聲。忍不住斜了裴元一眼,不想搭理他的端木蓉幹脆扭頭,看向一邊推着輪椅跟着他們步伐的青年,和對方搭起了話,“你就是師伯說的無情哥哥嗎?”
坐在輪椅上的無情擡眸,對端木蓉點了點頭。
猜對其身份端木蓉心下不免得意,面上也帶出來了一點,揚起燦爛笑臉的她笑得眉眼彎彎,“無情哥哥果然就像師伯說得一樣,超級棒呢。”
被端木蓉如此誇獎,無情推輪椅的手一頓。輪子滾動的聲音突然消失了一瞬,下一秒又如常響起。
推着輪椅,仍舊能夠保證與衆人步伐一緻的無情垂下眸,看着自己從膝蓋沒去的雙腿,纖長的睫羽微微垂下,遮住了眸底的神色,“世叔,是這樣說的嗎?”
“是呢。”端木蓉點了點頭,随後扭頭看向另一邊擡步迎了過來的諸葛神侯,“對吧,師伯?”
對上端木蓉的視線,諸葛神侯先是一愣,随後對她回以了微笑。
拍了拍端木岐的臂膀,“爹,放我下來。”
“好。”
端木岐将她放了下來,而脫離自家爹懷抱的端木蓉腳踏實地以後,便直接朝諸葛神侯跑去。
待得跑到諸葛神侯面前,端木蓉仰頭對他露出了一個笑臉,在諸葛神侯含笑的注視下,伸手扯住了諸葛神侯的袖子。
扯着諸葛神侯的袖子,端木蓉偏頭回望另一邊站定的衆人,對着處在最後方的無情笑道,“你看你師父都趕過來迎你了,還不能說明他很看重你,也為你感到驕傲這件事嗎?”
無情擡眸看向站在端木蓉身邊的諸葛神侯,有些不自在的諸葛正我手成拳狀,抵在唇邊輕咳了一聲,他避開了無情的視線,然而卻沒有否認端木蓉剛剛說的話。
他本是聽到動靜而出來迎端木岐等人的,但是端木蓉說得也沒有錯,諸葛正我一直為他的弟子感到驕傲,有時甚至會生出自己已經老了的錯覺。
諸葛正我的不否認,讓無情眸底一亮,然而他面上卻仍舊是那副不動如山的模樣,甚至還招呼着衆人往屋裡走。
端木蓉對着無情眨了眨眼睛,随後一手牽着端木岐的手,一手扯着諸葛神侯的袖子,跟着他們的步伐往内走。
裴元偏頭和一邊的唐七對視了一眼,随後朝無情輕颔了下首,擡步跟上了端木蓉等人的步伐。
在最後面的無情垂眸,對着陽光攤開了自己的右手。
縱橫交錯的線條在掌中交織,描繪着命運的軌迹,纖長白皙的手不見半點血色,就像他這個苟延殘喘至今的人一般——脆弱。
在沒有家破人亡之前,在他還是盛崖餘而非無情的時候,被父親帶着去逛花燈的他曾經遇到一個跛腳道人,當時的跛腳道人因為三文錢而給他看了手相,說他“命帶孤煞”。
當時,即使父親加錢,那個跛腳道人也不願意改口。
他們誰都沒信這個道人的說辭,誰知道沒過幾天,一群蒙面人闖入了他的家,全家上下三十二口人無一存活,隻剩下他這個被砍斷了雙腿的六歲孩童。
一晃,那麼多年過去了。
他還記得那個跛腳道人說過的話,“你命中帶煞,無人能與你親近,不如脫離塵世,就此歸去。”
看着自己掌中中途突然折斷的命運線,無情合了合手,輕勾了下唇。
命帶孤煞?
活到現在,他始終……不信命。
所以,現在的他是——無情。
“無情哥哥,你不進來嗎?”突然注意到無情沒有跟上來,端木蓉扭頭揚聲喚了聲他的名字。
被端木蓉的聲音喚回神,睫羽輕顫了下他收回打量自己掌中紋路的視線,轉而推着輪椅,跟上了他們的步伐。
…
正堂。
桌上放着一個小爐子,爐子上還溫了一壺酒。
才一跨過門檻,酒香就飄入了衆人的鼻子。
好酒的人下意識的眯起了眼睛,甚至輕嗅了一口空氣中的酒味,而不好酒的人……比如端木蓉,她直接大大的打了個噴嚏。
在衆人的目光注視下,端木蓉捂住嘴,眨了眨眼睛,“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