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并不中聽,迹部雙手一按兩側的沙發扶手,借勢站了起來,打算還是禮貌地送客算了。
她也緊跟着他的腳步站起來,最後面向他,臉上浮現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影。
“網球的大門,也許已經向我永久關閉了啊。假如能夠繼續走下去的話,那扇門後到底有着怎樣的光輝與風景?也許我永遠都不可能再知道了。……一想到這個,就難免心中也浮現出一絲遺憾呢。”
她用一種微妙的語氣這樣說道。
“對于我所失去的,我也并不是完全無動于衷呢。……可惜,你的演講雖然好,我卻已經喪失了聆聽的資格。責任什麼的,是必須有能力的人才能擔負起來的吧?”
迹部一愣。
他還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不,應該說,因為自信于自己是天生就深具才能之人,所以從小到大他所思索的隻是“我如何取勝”,“我如何進化”,“我如何憑借自己的才能成為真正的王者”,而從來沒有思考過“我沒有這樣的資格”。
所以,她口中所形容的那扇永遠也邁不進的大門,他從來都能夠懷着堅韌的信心去推開它,邁步進去,追尋門後更好的風景,更高的巅峰。
……但是,她卻說她自己已經失格了。不是主觀的“我不願意”,而是客觀的“即使我願意,也無法做到”。
既然迹部SAMA在她的結語面前保持了沉默,柳泉便也見好就收,微微向他一颔首表示緻意,就轉身向着視聽室的房門走過去。
走到門前她才注意到,即使是這兩扇房門上都包着消音的材料,同時又兼顧了美觀,真是把細節做到了極緻。
柳泉忍不住又暗暗歎了一口氣。
在她身後,迹部大爺突然說道:“米迦勒,準備車,送柳泉小姐回家。”
柳泉微微一驚,回頭望去。
……原來他是在對着不知道隐蔽地安裝在何處的對講機說話。
也對,這棟豪邸簡直大得出奇,不用對講系統的話就要用手機才能随時聯絡到自己要找的人——雖然很可能對方同一時刻也在這棟豪邸之内。
柳泉笑了笑,出聲道:“謝謝你的好意。……不過送我到最近的車站就行了。”
迹部大爺似乎是在暗昧不明的光線裡微微皺起了一點眉頭,聲音也沒那麼愉快了——雖然今天從頭到尾都稱不上愉快。
“把客人扔在半路——這不是迹部家的待客之道。”
柳泉這一次是真的有點想笑了。
“不……我并非質疑您家的良好禮儀。而且,誰不想用更省力且簡捷的方式回家呢?隻是……”她拖長了聲音,語調裡帶着一抹愉快的惡意。
“我家的父親大人,假如看到迹部家的車子送我回家的話,也許會再次産生出一點……不良的妄想哦?”
……威脅!
果然是偏執狂加蛇精病的組合,送她回家這種禮貌的好意居然都敢用這種明晃晃的威脅來拒絕!
不過蛇精病就是蛇精病,思考方式和應對體系自成一格,完全是旁人所想不到的——在迹部大爺發飙之前,那個女神(經病)又含笑說道:
“所以關于迹部SAMA的好意,為了不給您多添不必要的麻煩,真抱歉不能領受呢。”
她站在門前,一隻手搭在房門把手上,又回過頭來望着他。昏暗的光線裡,一抹模糊的笑意從她臉上閃過。
“這也是……令我感到遺憾的事情之一哦?”
她半開玩笑似的說道。
迹部一怔,表情唰地一下就刷成了白闆臉。
對完那句似真似假的攻略用台詞,柳泉沖着迹部大爺輕輕點了點頭緻意,就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迹部大爺的好感度有沒有被她的劇本刷到。而且……她說的時候,其實,多多少少也是站在真·信雅醬的立場上,有着幾分真誠的。
無論如何,經過今天觀看從前的比賽錄像這個絕好的契機,她似乎可以……有理由進行下一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