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你發什麼神經?!”
“我們早該瘋了。”
是了,也沒什麼好意外的,貝爾摩德想着。
組織不會放過潛逃的叛徒,但是香槟也沒打算放過組織。
祂本就是踩着屍山血海,從地獄裡爬出來的讨債鬼,命債要有鮮血來洗清。
但是對于貝爾摩德來說:“對組織不那麼忠心”,和“上香槟的賊船”并不是非此即彼的迫選關系。
前者宛如頭頂達摩克裡斯之劍,整日惴惴不安,而後者也未必更好過些,勝率幾何不說,說不定是幹脆走了人生的捷徑——更何況與虎謀皮,與狼共舞……
也要做好被拆吃入腹的準備。
組織是吃人的地方,可是香槟也實在不算什麼好東西。
對于他來說,活着的尚且有圖謀價值的是客人,他費勁心思想要掏空對方的口袋,而死了的有利用價值的是商品,後者往往被賣了還在做着“發财”的美夢。
“……如果我拒絕呢?”
飛鳥徹羽聳肩:“我想那些有錢有權就是快要死了的老東西,會很高興見識組織的研究成果。”
一直在吧台默默忙碌的酒保輕聲掩上店門,将連綿的雨絲和微涼的秋風隔絕在外。
一場暴雨可以掩蓋很多東西。
聲音、氣味、視線、生物痕迹……
原本清明的,早已習慣的感官罩上一層薄薄的毛玻璃,連體溫都被裹挾着一并帶走,徒留一個徘徊在世間無處安放的影子。
很适合老友叙舊的天氣,不是嗎?
妩媚的女人點燃一支女士香煙,夾在指間,煙頭明明暗暗,煙霧婷婷袅袅,模糊了飛鳥徹羽精緻的眉眼。
澄亮的火光一口口将時間吞下,然後吐出燎人的煙,直到完全燃盡,隻留下一個印着口紅印的煙頭。
“……你打算怎麼做?”
*
飛鳥徹羽将手臂伸出窗外,一隻周身羽毛油光水滑的白頸鴉撲扇着翅膀,準備從塞壬的手腕降落。
卻在臨接觸到的一瞬間,變成了一束包裹精緻的白玫瑰,被飛鳥徹羽眼疾手快地接住。
即使飛鳥徹羽手持傳說中能“長生不老,死而複生”的寶石潘多拉,自诩是“本世紀最偉大的魔法師”,也依然對這一手感到驚奇。
魔術和魔法真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領域。
花瓣潔白完整,開的正是最好的時候,裡面還殘留着細小的水珠,是剛剛被剪下,從花店裡包裝好買回來的。
可是花開之後,緊接着就該敗了。
“boke!boke!”
黑羽盜一一邊忙着和不知道怎麼抓進懷裡的烏鴉搏鬥,一邊艱難地騰出一隻手來,把從外面帶回來的甜點盒子放在桌上。
“拖把”是前幾年賴上飛鳥徹羽的,時不時的來飛鳥徹羽這裡打秋風,脾氣比飛鳥徹羽壞的有過之而無不及,平等的對所有出現在面前的生物“boke”叫,完全提供不了一絲一毫的情緒價值。
倒是很聰明,偶爾可以充當崗哨使用。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對黑羽盜一這麼看不順眼。
飛鳥徹羽從花束裡面挑出開得最好的一枝,貼着自己臨時充當發簪的紅珊瑚魔杖,一起簪進頭發裡,其他的就順手打包塞進窗台的花瓶。
得益于塞壬的【言靈】,飛鳥徹羽可以役使周圍的鳥類成為自己的耳目。
“據說,市面上賣的玫瑰,出于成本、美觀等等的考慮,往往會和月季混淆——但是月季喜葷,也是處理屍體的好去處。”
就像是怪盜基德。
四天後,國際知名魔術師黑羽盜一,将會“死于”表演事故,屍骨無存。
黑羽盜一魔術不知道變了多少次,連帶着poker face也早就爐火純青,偏偏就是習慣不了飛鳥徹羽的陰間比喻。
……雖然被比作月季還是玫瑰他都無所謂,但是飛鳥徹羽剛剛把花簪在頭上了耶?
“……徹在幹什麼?”
“收拾您的骨灰盒。”
黑羽盜一:我難道看不見你在擺弄我的骨灰盒嗎?
“……我是問你為什麼要折騰我的骨灰盒?”
明豔的陽光穿過玻璃,吻在少年白皙的後頸和蒼白微卷的發絲,飛鳥徹羽背光盤腿,精巧的秘銀刻刀镌刻完最後一筆,擡起頭來,被單片眼鏡裝飾的臉上露出一種很詭異的笑容:
“黑羽盜一死後,那些人肯定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能藏匿潘多拉的位置——尤其是您的墳。”
雖然之前假死是黑羽盜一、黑羽千影和飛鳥徹羽三人早就商量好的事情,但是看着少年笑得這麼……核善,黑羽盜一突然就心裡沒底了起來。
“……我在骨灰盒内壁镌刻下了【炸死第一個打開盒子的人】的言靈,隻要有人真的如我所料偷走并打開它——砰!”
本來還在擔心,舊事重提會不會引發飛鳥徹羽的心理陰影,專門抽空買來飛鳥徹羽喜歡的抹茶蛋糕,準備來一場“父子密談”的黑羽盜一:……
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開心,完全沒有預想中的創後應激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