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處理塊莖膿水的草藥課過去後,卡莉斯塔結束了這麼一天瘋狂的課程。先是感受南瓜汁在胃裡的翻滾,再是呼吸炸尾螺的氣息,最後是用手去親密接觸那些“鼻涕蟲”身上的液體!一九九四年的開學還能再亂點嗎?
草藥課她和德拉科之間,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地簡單打招呼、交談。潘西似乎是在他們若無其事地打完招呼過後,才開始重新靠近卡莉斯塔的。
下課的時候,潘西像是終于忍不住了一般,把瓶子飛快地遞給斯普勞特教授後,就皺着眉快步走來:
“你上午說的話太過分了。”
卡莉斯塔覺得既好笑又無力:“德拉科也沒說什麼。”
“他覺得沒什麼不代表我的意見,”潘西啧了聲,“我是覺得,你說的話有些過分。”
“可能我們的視角不太一樣。”卡莉斯塔轉身向門的方向,“我是作為朋友,而你,要更親近一些,所以才總是遷就他、附和他。覺得我說的話太重。”
她彎起唇角,非常滿意地再最後留戀了一眼紅着臉的潘西後,先行摟了摟袍子,走出溫室去。
傍晚的門廳裡,擠滿了排隊等候吃飯的人。卡莉斯塔和達芙妮一起,站在隊伍中間,簡單談論着上午在神奇動物保護課上的事。
“其實算不上是吵架吧。”卡莉斯塔聳了聳肩,她的目光在周圍穿着長袍的學生中間掃來掃去,有的人正和朋友有說有笑,有的則獨自沉思着、放空着。
達芙妮正研究着她的眼影盒,那個盒子不知什麼時候加上了一個鏡子,還能伸縮,她把鏡子放大了些,對準自己的臉蛋左右觀察着。
她慢悠悠地欣賞着自己的面容,唇瓣微微張翕:“我還挺佩服你的,敢在這種話題下提德拉科的父親。這就像我和利亞吵架的時候提她不該弄她的化妝品一樣,大差不差。”
卡莉斯塔整理了下自己栗色頭發上别着的星星發卡。這個和蛇形發卡,還有一些她放在行李箱裡的發卡,都是她暑假背着博金先生從倫敦一家麻瓜開的發卡店買的,當時十分驚險,因為她直接丢下了一枚金币而不是麻瓜的錢币,店主震驚地确認了一遍後,卡莉斯塔還以為是不夠差點就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但店主感覺這女孩是個傻子,于是很快收下錢讓她走了。這還是她第一次在麻瓜世界選購物品。
卡莉斯塔湊過去也看了看那面鏡子。
鏡子上的兩個女孩,有着一綠一藍兩雙眼睛,金發碧眼的女孩皮膚冷白、眼角微微上翹,藍色杏眼那位則有一張線條流暢的鵝蛋臉,眉毛細長。
卡莉斯塔對着鏡子說,目光落在金發碧眼的達芙妮臉上:“我有點後悔。雖然我是跟潘西那麼說德拉科沒說什麼,但是很明顯,草藥課上德拉科和我,已經,那句詩怎麼說的?總之就是——”卡莉斯塔用一種誇張的語調,做出了一個仿佛痛心疾首的手勢,“離得很近但心很遠了。”
接着一聲響亮的“韋斯萊”,引起了門廳裡一場小轟動,許多人包括達芙妮和卡莉斯塔的目光,都落在了不遠處和克拉布、高爾站在一起揮舞着《預言家日報》的德拉科·馬爾福身上。
“幹嗎?”韋斯萊沒好氣地問。
“你爸爸上報紙了!”德拉科的聲音很大,每個門廳裡的人都聽得見。
卡莉斯塔拿下了放在達芙妮肩上的手,她有種不祥的預感,而這種預感讓她的表情從悠閑轉為了嚴肅,達芙妮看了眼她,目光複雜卻沒說什麼。
“聽聽這個吧!魔法部又出新亂子。昨天由于禁止濫用麻瓜物品辦公室的阿諾德·韋斯萊的怪異行為又使魔法部陷入新的尴尬境地。”德拉科擡起頭來,幸災樂禍地大聲說,“想想吧,韋斯萊他們連你父親的名字都沒有寫對,他簡直就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是吧?”
卡莉斯塔在這個角度清楚地看見了德拉科臉上不可一世的表情,又清楚地看見了韋斯萊一向樂呵呵的臉變得陰沉無比,雙眼充滿仇恨。
她差那麼一點點,就要走上去阻止德拉科這樣把别人當作談資,但她沒有——她也不會有這種勇氣。
她攥緊了拳,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忘記白天發生的事,忘記用自己的方式反抗的阿斯托利亞,像以前一樣忘記自己認識他們當中的每一個人。
達芙妮不同于門廳裡的任何一個人,她的目光,除了最開始那一眼,自始自終都透過鏡子停留在卡莉斯塔的身上。
“阿諾德·韋斯萊兩年前被指控擁有一輛會飛的汽車,昨天又卷入一場與幾位麻瓜執法者的争執中,起因是為了一大批極具攻擊性的垃圾箱。韋斯萊先生似乎是趕來援助瘋眼漢穆迪的。此人曾是傲羅,當瘋眼漢穆迪再也不能區分普通握手和蓄意謀殺之間的差别時,他就從魔法部退休了。果然當韋斯萊先生感到穆迪先生重兵把守的住宅時,發現穆迪先生又是虛驚一場,誤發了一個假警報。韋斯萊先生不得不将幾個警察的記憶做了修改,才得以從他們那裡脫身。但當預言家日報記者問他為何要什麼使魔法部卷入這場毫無意義甚至可能十分棘手的事件時,韋斯萊先生拒絕回答。”
“還有一張照片呢,韋斯萊!”德拉科把報紙翻過來高高舉起,“一張你父母的照片,站在你們家房子門口,你居然管這也叫房子!你媽媽要是能減點兒肥,模樣還算湊合,是吧?”
“滾開,馬爾福。”波特朝德拉科吼,一邊還回頭安慰着韋斯萊。
“哦,對了,波特你今年夏天跟他們住在一起的是吧?”德拉科譏諷地說,“那麼請你告訴我,他媽媽是不是真有那麼胖,還是照片照的有些失真?”
“那麼你媽媽呢?馬爾福。”波特和格蘭傑一同抓住韋斯萊的長袍後背,“瞧她臉上的那副表情,就好像她鼻子底下有大糞似的,她總是那副表情嗎?還是因為跟你在一起才那樣?”
卡莉斯塔發出一聲因為過度驚訝而出現的“哈”,她已經從單方面侮辱變成了雙向的嘲諷,而每個人都會覺得責任在德拉科,但她不會在心裡去探究這個答案——她是特别,特别看重朋友的人。
一個人是殘缺的。她會承認德拉科的這些行為讓她會用指尖掐手心以避免痛罵他,卻也永遠不會否認德拉科曾經在二年級一臉理所當然地說你就算變成石像也得刻上“德拉科·馬爾福朋友”一行字。
她努力像以前一樣。曾經他們的争執有更多更多次,她都能做到視而不見,旁觀着一切然後繼續過安然無恙的生活。
周圍排隊的人群竊竊私語着,嬉笑和嘲弄蔓延而不知針對的具體是誰,甚至隊伍都沒有動一絲一毫。
德拉科蒼白的臉變得微微泛紅:“你竟然侮辱我媽媽,波特。”
“那就閉上你的肥嘴。”波特說完,轉過身。
就在許多人都覺得這場争鬥将要結束了的時候,一聲砰的巨響,讓矛盾上升到了高峰。
幾個人失聲尖叫,德拉科向波特施了咒,但咒語偏了一點兒。然後就是又一聲巨響,伴随而來的是一個吼聲。
“不許這樣,小子!”
門廳裡迅速變為一片可怕的寂靜。
卡莉斯塔并未理會穆迪教授的出現,因為更可怕的事情出現了——他魔杖指的地方,有一隻渾身雪白的白鼬。那白鼬在石闆鋪的地上瑟瑟發抖,無疑,正是德拉科。
她感覺自己心中緊繃的弦立刻斷了,穆迪教授和波特的交談,她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在這個擠滿了學生的門廳裡,她的朋友、一個學生在大庭廣衆下被變成了一隻白鼬。如果是波特,或許還情有可原,但一個教授,一個傲羅,竟然敢這樣羞辱一個十四歲的學生。
卡莉斯塔立刻想施解咒,但她剛擡起魔杖,穆迪就吼道:“不許動!”
他一瘸一拐地,大吼着,用魔杖将白鼬升到了十英尺高的半空,啪的一聲摔在地上,随即又忽地升了上去。
連達芙妮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德拉科說的不是沒有道理,霍格沃茨盡招些瘋子來學校!”
白鼬痛苦地尖叫着,越蹦越高,蹿到半空,四條腿和尾巴絕望地胡亂擺動着。
“我最看不慣在背後攻擊别人的人。這種做法最肮髒,卑鄙,是膽小鬼的行為!”穆迪粗聲粗氣地說。
“你是要他死嗎?”
一個女聲在門廳裡響了起來。
卡莉斯塔攥着魔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