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隸的烙印”。
聽到假面愚者這話,安塔略微一怔。砂金脖頸上那一圈深色的字母,安塔之前在入夢池裡端詳過,還以為是砂金裝帥随意畫上的紋身,沒想到竟然和他的這段過往有關。
容不得安塔多想,她隻是看了眼砂金,見他仍然和之前一樣淡淡笑着沒有更多的表情,就聽假面愚者又咯咯咯笑了起來:“不過呢,也不能指望你們多聰明。畢竟一群會被一個看起來嬌滴滴的小姑娘騙的人,能聰明到哪裡去呢?”
說完這番話,假面愚者的紅白色狐狸面具便“嘭”一聲爆炸,消失在半空中。
“流螢!”星率先反應過來,看見流螢跑遠的背影,拔腿追了過去。
“喏,我們也跟上。”砂金點了點星了背影,含笑着說。
安塔跟在星後面,很快在花壇邊上堵住了流螢。
流螢臉色微微有點泛紅,頗有點尴尬,略微局促地躲避着星的目光。
“你為什麼要跑?”星直截了當地問。
“對、對不起。”流螢輕輕抽了口氣,小聲說,“我騙了你們,我不是鸢尾花家系的藝者。我是偷渡客。”
“偷渡客……很嚴重嗎?”安塔怔了下,不解地說,“我也是偷渡客啊,剛開始就和你們說——唔。”
砂金從背後忽地伸手,捂上安塔的嘴,輕輕笑了下,低聲說:“警惕性真低啊,拉帝奧小姐。”
安塔沒有掙紮,任由砂金輕柔地帶着她後退了兩步,留出一個空間給星和流螢交談。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偷渡客。”星怔了下,攤手說,“但我覺得你不該騙我。”
“對不起。”流螢慌忙道歉,“我……我隻是怕,你知道我是偷渡客會不理我……”
“我是這樣的人嗎?”星歎了口氣,說。
看着流螢慢慢染紅的耳根,星想了想,說:“算了算了,雖然你騙了我,但是也道過歉了。我們還是朋友。”
……
看着流螢和星站在花壇邊聊着毫無營養的天,安塔有點難受。
原因很簡單,砂金仍然保持着從後面桎梏着她的姿勢,戴着的手套光滑而冰涼的皮質已經被安塔唇上一點點的溫度暖熱,這樣近這樣近,近乎能聽見砂金輕而有規律的呼吸聲。
這樣……有點難受。
安塔皺了皺眉,剛想開口,就感到砂金松開她,輕松地看向安塔,說:“‘偷渡客’在匹諾康尼可是違規的存在啊,你就不怕匹諾康尼的執政者找你麻煩,讓你任務失敗?”
“這不重要。”安塔伸手,輕輕擦了下溫度異常高的唇角,蹙眉想着那種很奇異的難受來自于哪裡,随口說,“大不了我一槍崩了他們。夢中又不會真的死。”
砂金略微怔了下,旋即笑了起來:“你的處理方式倒是很特别,這樣的方法,來源于你對實力的自信嗎?”
安塔又擦了下唇角,淡淡說:“與你無關。”
匹諾康尼此時是午夜時分,身邊的人群仍然熙攘。櫥窗擺放的商品折射出五顔六色的霓虹燈光澤,喝醉的人在街頭手舞足蹈,看樂子的人圍着他們一圈打着節拍。
砂金站在廣告牌的陰影下,看着安塔皺着眉用手指摩挲唇角的動作,忽地笑了下,上前一步,握住了安塔的手腕,輕聲問:“怎麼了,覺得髒嗎?”
安塔掙了下手腕,不僅沒松開,反而被往後按了一點。安塔索性放棄掙紮,略微擡了些頭,對上砂金的眸子。
黃、紫、藍三色盛開的瞳眸,在匹諾康尼瑰麗的光下有些詭谲。
髒?
奴隸?
……
幾個關鍵詞在安塔腦海内整理了下,她歪着頭看了一會砂金全身上下加起來能買下一萬塊廣告牌的衣服,硬是沒法把這種詞和他聯系在一起。
“你怎麼會這麼想。”安塔皺了皺眉,很奇怪地說,“我沒有覺得你髒,也沒覺得我髒。隻是覺得有點熱。”
“熱?”砂金輕笑一聲,反問。
“嗯。”安塔點點頭,想了會,又皺眉說,“難受。”
“難受?”砂金又笑了聲,再次反問。
“嗯。”安塔淡淡地說。
砂金松開了安塔的手腕,輕輕笑了。
安塔看着砂金這個笑容,有點走神。
砂金很愛笑,笑容像是他的一個标志——無論是在“公司”,還是出任務,都帶着這樣的笑。
不負責任,也不會讓人覺得難受。像是一朵天生的交際花,但是如果真的交出真心,一定會被騙到跪着給他數錢。
安塔很讨厭砂金這樣的笑。但是這回,還有之前在酒館前的那次,他的笑好像都有點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呢?安塔盯着砂金,認真地想着。
砂金也任由安塔看着,很自如地找了張長椅坐下,漫不經心地眯眼看向街邊跳舞的酒鬼。
……
“你、你們好。”流螢走過來,遲疑了下,怯怯地看向砂金和安塔,見他們同時愣了一下,但是沒有敵意,這才松了口氣,解釋說,“我剛才和星說好了,一起去我的秘密基地玩。你們……願意跟我一起去嗎?我保證這次不會再跑了。”
安塔雙手抱在胸前,淡淡地退到砂金身後,踢了他一腳,面無表情地說:“還在第二個系統時内,你來決定。”
“啊?”流螢有些茫然。
砂金默默縮了下被踹的腳,笑着站起身,三兩步走到流螢身前,禮貌地說:“我很樂意,流螢小姐。你在匹諾康尼的秘密基地一定是一個美麗的地方。”
“對,對,那邊真的很漂亮!”流螢拼命點頭,回頭招呼了下星,對砂金和安塔說,“那我們現在就走吧,應該不會讓你失望……”
—
安塔和砂金跟在星和流螢的身後,來到了這座城市的背面。
看着身邊的繁華一點點褪去,安塔腳步頓了下,擡起頭看向砂金的背影,皺了下眉。
這次任務的走向超乎了安塔的想象。
“怎麼了,不想走了,想我背你?”砂金站在安塔之上的幾個階梯上,回頭看她。
“沒有。”
安塔加快了速度,走到了砂金身邊。
周邊的景色漸漸變得蕭索。沒有叢生的雜草,卻滿目皆是荒蕪。失去了霓虹燈的暖色,鋼鐵築成的城市像是插入蒼穹的利劍,走入其中,難免有着寒意。
“築夢邊境。”砂金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