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什麼,安塔腦海中忽然蹦出這句話,容不得思考便脫口而出。
這句話直接把卡卡瓦夏幹懵了,睜大了濕漉漉的眼睛,磕磕巴巴地重複:“愛……愛?”
“嗯。”安塔靜靜說,再次伸手,這次抹去了卡卡瓦夏的那滴淚,“所以,請活下去,千萬等到那一天。”
……
說完這話,安塔的身形消失在了卡卡瓦夏面前,卡卡瓦夏看不到她,安塔卻能看到卡卡瓦夏。
卡卡瓦夏流着淚,強撐着不抽噎,“等……好,我等……”
卡卡瓦夏縮進了蓄水缸裡,把蓋子蓋上,躲過了這次屠村。
……
之後的安塔感覺自己走在時間回廊上,所有的時空在她身邊一閃而逝。
安塔看見卡卡瓦夏淪為星際和平公司的死囚,被迫着在脖頸蓋上奴隸的烙印,在黃沙中跋涉,在無數奴隸主之間周旋。
他殺死了把他扔在生死局上的奴隸主,用他自己的“幸運”赢得了一次又一次活下來的機會。他被人從監獄中提了出來,那人把他帶到一塊石頭面前,輕聲說:“開鑿它,獲得琥珀王的庇護。”
石頭在他面前碎裂,露出碧綠色的砂金石。
“……砂金石的熔點高達五千攝氏度,一般的家庭用火無法融化。就算丢到火裡,它也會完好無損。”
……
“卡卡瓦夏承載着太多不堪的過去,從此,你的名字是——”
“砂金。”
……
在曾經束縛着砂金、不讓他過分利用自己的“幸運”的親人離開後,他像是被崩斷了彈簧的機器,任由自己竄了出去,以命為籌碼,一次又一次走上賭桌。
安塔冷靜地看着周遭的一幕幕,看見他在觥籌交錯間笑得輕松,聽他在劍拔弩張時輕聲調侃。
“可太陽殺不死我,流沙反将我送上公司的懷抱。記住,我不是偶然赢了一次,我從來沒輸過。”
……
埃維金人的笑容是如此迷人,三重的眼瞳從此淬進了毒藥,交際花的名聲打響了大半個寰宇,他把曾經傷害他的人狠狠踩在了腳下。
然後,安塔看見了自己的哥哥。
……
公司總部庇爾波因特昏暗的房間内,隻有窗戶漏進一點光。
砂金輕松地笑着,問真理醫生:“好容易和教授合作一次,沒想到你信不過我。看來,必須向你介紹一下我的行事方式。”
真理醫生冷冷地看向砂金。
砂金拿出一把槍,放入三枚子彈,把槍塞進真理醫生手中,槍口抵着自己胸膛。
砂金三次扣動扳機。
三聲空響。
砂金笑盈盈地看向真理醫生,有點漫不經心地說:“生命是一場巨大的豪賭,而我總是最後的赢家。”
……
所有的幻境碎片在一瞬間碎裂,走廊的盡頭,安塔看見了自己。
砂金擡起頭,看到昏暗的走廊上空水晶吊燈一晃,纖細的身影逆光而立。他的維納斯摘下了石膏頭,長發傾瀉而下,側過頭冷淡地看他。
紅棕色的眸子折射出一點亮色的光。
……
幻境徹底分崩離析,安塔站在半輪巨大的黑日前,腳下是清淺的水。
“大姐姐,你果然沒騙我!我等到你啦!”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卡卡瓦夏雀躍一聲,幸福地抱住了安塔的小腿,笑着歡呼。
“嗯。你等到我了。”安塔伸手摸了摸卡卡瓦夏的頭,又往下,牽起了卡卡瓦夏的小手,往黑日的方向走去。
“大姐姐,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呀?”卡卡瓦夏好奇地說。
“去見你的未來。”安塔輕聲說。
安塔看到了遠處的身影,牽着卡卡瓦夏往他們的方向走去。
砂金和黃泉聽到動機,同時回過頭,看向安塔和卡卡瓦夏。
看到他們的瞬間,砂金略微有些怔神,很快溫和地笑了起來。
安塔松開卡卡瓦夏的手,略過砂金,走到黃泉面前,對這個将砂金一刀劈死的人點點頭,問:“我才去的幻境,是真實的嗎?”
黃泉之前深紫的頭發已變成雪白,靜靜看着安塔,說:“你知道虛數理論嗎?”
安塔點點頭,看着砂金蹲下身,耐心地陪卡卡瓦夏玩,對着黑日的光做着手勢,玩手影。
“時空就像一棵大樹,我們都在主幹上行走。你在幻境裡經曆的一切,是大樹分出的一根枝條。”黃泉平靜地說,聲音帶着點空靈,“至于是否是真實的,由你們自己判斷。”
“謝謝。”安塔禮貌地說。
“你們應該有挺多話要說。”黃泉看了眼砂金和卡卡瓦夏,“我就不打擾了。”
黃泉消失在了安塔面前。